返回第二十七章 是年(1 / 2)乱绪成文首页

眼见银手串被我摘下又戴上,戴上又摘下,邵章放下蒸鱼,打趣道“公子啊,它都要被你盘出油了,上次粉珠子外头都薄了。”

“咳,哪有如此夸张,你去叫若水过来吃鱼。”

“马上马上。”

年关将近,各处铺子也繁忙起来,若水跟着阿娘学账,若山在各个医馆帮手,邵章满脑子军营,唯我盼天色晴朗,女郎共观春。

风雪停了又起,我是起不了身了。

熏球垂挂在脸边,身下褥子加了一层,挪近的小榻上,小桑正俯身拿另一个熏球给我暖手。

“不怕他们瞎传你有孕?”

“我知道你不会让他们传出去的,嘻嘻。”

“这么信我啊。”

“我就信你。”

我欲问元日宫宴,她先道“为什么休音阁的新品不让我尝?”

“有时把握不好,味就差了,我让他们每次将新品先给我试试,我吃过才敢叫他们备新的送去给你。”

她将自己的熏球也塞给我,笑意盈盈地“阿扬待我最好啦,对了对了,元日宫宴,你去吗?”

“不想去。”

“我也不想,那么多人,一人一句,我头都要被说晕了,我们一块儿抱病不去,如何?”

“好,听郡主的。”

“嗯?你叫我什么?”

“小桑小桑,我的好小桑,怎么总是掐字眼?”

“和你学的。”

“顽皮。”

暖阳透进梦中,我艰难站起,正扶着墙挪到门前,远看,一片大雪中钻出个人头,我用力闭眼,再睁开,才看清那是回来的邵章。

“回来了,换身白袍险些没认出你,怎么没打个伞啊,宫里怎么说?”

“老爷和陛下提了,你腿脚不便,又无官职,但陛下还是发话让你进宫,说是商议你之后去哪处任职。”

“那小桑也逃不开了……”

要想避开他们,我只能另寻法子了,不若……故技重施?

还有两天就是元日,陛下要在朝会接见外邦,阿爹他们这两日可有得累了。

越看他身上衣料,我愈觉不对“诶邵章,你小子,这一身哪做的,还上金线。”

他抬头得意“诶,这可不是我自己做的,是老三给买的——”

“就你显着,快替我拿饭去。”

“好嘞,马上去!”

欢声笑语中,两日至。

子时钟鼓齐鸣,元朔到。

阿娘挨个给我们银锭,阿爹盯了大半天,看他望眼欲穿地,阿娘见状,一时无言,转手也给他一袋。

阿爹拿到以后喜不自胜,立刻给阿娘捏肩,笑嘻嘻道“多谢夫人,夫人辛苦。”

将自己备的银锭给若水以后,我忍笑拉上邵章若山快快回房了。

坐在榻上,身旁是打开的小箱“轮到我给你们了,准让你们的扑满早日满得能够砸开。”

若山闻言就要跪,我赶忙扶住“都是兄弟,不必跪。”

“公子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规矩还是要有的。”

饶是我劝说,他们依旧要守礼,我也就随他们,转手拿两个垫子铺地上。

当我拎起一袋银锭,邵章双目发光。

“意思一下就好了,不用真跪。”

邵章膝盖刚弯,拿到锦袋那一刻立马就身子一弯收回膝盖去,行云流水般,他立直身子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跪,不能跪。”

我看笑了“你这祖宗,我可不敢叫你跪,我怕折寿,赶紧回房歇着别碍我眼。”

“多谢公子,祝公子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邵章跑得很快,若山实实在在跪在垫子上叩头,我多装一些银锭再递于他“拿去多买点吃的用的。”

“听说南街上年后会有新胭脂,我想买些给阿姐。”

“挺好,尽管买,缺银钱和我要。”

“多谢公子,祝公子身体康健,事事顺遂。”

“还是你乖,去睡吧,起来时候一块儿吃牢丸。”

“嗯,公子也早些歇息啊。”

“好。”

全府上下搂着赏钱入眠,盼着早起那口牢丸。

院里杆上的旗子迎着寒风,桌上肉香夹杂着酸醋芫荽的味儿。

我们也是起来以后才发现,阿娘让若水把邵章和若山穿破的旧鞋埋到了坑中。

阿娘说盼着邵章当大官,若山当神医,至于我的鞋,我一年下地也没几回,鞋都是好的,是真没法子埋了去,多铺张浪费。

邵叔送阿爹自己酿的屠苏酒,我们自己备了椒柏,从若山开始饮酒,再是邵章和若水,我以茶代酒,我饮下茶后,阿爹迫不及待就是一口酒,许是邵叔酿的酒容易醉,阿爹才一口,就隐隐双颊发红“就图个吉利,你们速度也太慢了,我等得花都谢了。”

从元日起歇息三日,第六日又是小年,这段日子大家吃得定是极好。

满桌好酒好菜,阿爹没尝几口就赶去宫里了,陛下接见外邦,待各部及进京的各地官员宣读完贺文后,我们就该进宫赴宴了。

时辰到,风雪阻隔在外,殿中拂面的风都是暖的,陛下已与外邦相谈半日,待人到齐,珍宝献上。

小桑的座儿离我太远,这满桌琼浆玉液,倒不如外头一碗馄饨,让我更自在。

我被进殿前那一段路冻得久久回不过劲,眼都发晃,只能咬牙撑着。

陛下授意,着红袍的男子遂在殿中起舞,一双有力的臂膀,手中分明无物,却好似始终紧握一柄长剑,挥洒着浑身流淌的血,他像置身沙场的一员大将,在营中鼓舞士气。

我尚在猜测,另一头有女子喊道“是安平公主,我们有眼福了!”

“公主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女子楷模啊。”

听清了话,我这才仔细看去,那竟真的是周春娥!

经这一传,霎时掀起宴上闺阁的仰慕,还有外邦的钦佩,各部臣子纷纷题诗称赞,陛下和娘娘眉开眼笑,赐了爱女许多珍宝。

我见势头正好,身子一斜狠狠倒在桌旁,带得碗筷都掉在地上,阿娘阿爹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小扬!”

“怎么了怎么了?”

殿中静了不少,陛下道“峻扬可是冷着了?赶紧抬屋里去,请御医。”

“你们快带公子去找御医。”

“是,夫人。”

若山和邵章正要背我离开,那头又喊道“郡主,郡主!”

嗯?裹得棉被成精似的,难为她了。

我低头埋进邵章背后一笑,等进了房中,御医的针在手背扎下,待人走后,我缓缓睁眼,侧头看若山邵章“郡主怎么样了?”

若山边在我手上加针边道“郡主忽觉腹痛,现下在隔壁房中,应是无碍。”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吃坏了,我去看看。”

门忽然被推开,又很快关上,快得我来不及反应,她人已经近前低头看我“我来啦。”

“没吃坏肚子吧?”

“没有没有,我唬他们呢。”

“那就好。”

“说好的一起装病,你怎么真的病了啊。”

“不碍事,我们这就出去吧。”

“会不会太冷了啊,你身子不好,还是改日吧。”

她越是担心,我越是欣喜“走吧,我好多了。”

“那多加件袄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