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复明(1 / 2)乱绪成文首页

两日已过,我又等了小桑两日,原先冰凉的珠子,在手心被握得发暖。

身旁的垫子下陷“阿扬,伯母说你又整夜未眠,怎么不睡啊?”

“小桑,四天了。”

“你憔悴了不少……是我不好,让你等太久了。”

“没有,是我给梦魇着了,来,天凉了,喝碗姜汤。”

“好……谢谢若山哥。”

“若山,你喝了吗?”

“早早喝过了,公子放心。”

小桑饮下姜汤,坐得更近“这手串都给你盘亮了呢。”

“我还是很喜欢。”

“喜欢就好,阿扬的手真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我双手相互摩挲“我只摸到满手的骨头。”

“还是要多吃点啊,太瘦了。”

“我吃得应该挺多了?”

“是吗……诶阿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为什么糕点铺子叫休音阁啊,如此风雅,都叫人不觉得是卖糕点的了。”

“你猜猜。”

“嗯……我猜不到。”

“其实,这糕点铺子,是为你开的。”

“咳,谢谢阿扬。”

“上回送你的糕点,吃完了吗?”

“还没呢,我哪舍得吃那么快啊。”

“不能放太久,新鲜的好吃,吃完了再去拿就是。”

“你真好。”

“咳,王妃身子如何?”

“我娘?老毛病了,生完我之后就这样了,时好时坏,我照料完娘亲,昨日又午后进宫侍奉奶奶。”

“如此疲累,怎么不在家多歇息?”

“我一人实在难以踏实歇息。”

“我知道,小桑与我闲谈能轻松不少,我就是担心你来回折腾得更疲惫。”

“没关系,从王府到这也没多少脚程,陪你要紧。”

“听说泽王殿下那衣物,被虞吉毁了?”

“嗯,线虽然没断,但衣料珍贵,沾上虞大人进献的酒以后,布线乱了色,爹爹衣物有损,陛下查清那酒是次品,这下宫里失了面子,虞家可是撞霉头上了。”

“虞吉虞吉,愚不可及……他被太后罚跪三日,家眷还要每人誊抄佛经一百遍,一家子叫苦不迭的,他家女眷都是入京后才让识字,定是不愿誊抄的。”

“是啊,他夫人还搬出幼女来,气得奶奶改口,让他们抄三百遍,死的心都有了吧?”

“师姐带人去守着,虞家现在是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就是当即咬舌,也来不及了。”

“奶奶这下是真的气极了,都被气得卧病,他们一家太可恶了,不过……”

我感受到她的局促。

“怎么了?”

“我昨日冲动,在门口打了虞兰君,之后问起,秋菊与我说,其实虞兰君也是被她母亲强拉来求情的,她亦不认同父母作为,却挨我一掌,何错之有呢?”

“你是关心则乱,不碍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这是替父受过。”

“嗯。”

“虞吉倒是保住自己那条狗命了,他是皇后表兄的同窗,又算娘娘远亲,苦苦哀求才得以保住仕途,真是打不死啊。”

“他被伯父多加两日罚跪,跪完还要挨二十大板,恐怕不止腿,腰也要断了,尚不知有没有命享。”

“嘶,想想就疼,也是活该,可惜不能亲眼所见了,真解气啊。”

“唔……阿扬,我想躺会儿了,好累。”

“秋菊在门口吧?你去隔壁歇歇。”

“好,你也歇息。”

我刚躺下,小桑还没走出门,若山就跑过来传话“郡主公子,虞家九娘子拜访,说是给郡主请罪。”

虞兰君?我和小桑的事虽摆在明面儿上,可也不是次次锣鼓喧鸣,她不去和太后请罪,倒来江府寻小桑。

“我不见她。”

“应是去过王府才寻来这的,若山,你去将她打发了吧,就说郡主身体不适,在阿娘院里小憩。”

“是。”

人已打发,小桑仍旧懊恼“是我扇了她,我理亏,可她也不能直接来江府啊,这叫他们如何看待你。”

“要不,我们成婚前先不见面了?”

听我说这话,她着急了“我不,我不在乎,只有在你身旁,我才安心。”

“外头都说你有身子了,咳咳。”

“咳,她怕不是看上你了,来与我抢人。”

不知她的小脑瓜又在想些什么了,我倒豆子似的回道“你都有身子了她如何与你抢。”

“你,你不害臊!”

“快些去休息吧,别累着。”

“你也不许见虞兰君哦,我去睡一会儿,梦里见。”

“梦里见。”

这一梦,叫我醒来仍旧是念念不忘。

我都成瞎子了,怎么还净想些……也好在我看不见人,若是看得见,这饭都吃得如履薄冰了。

小桑缠着我念话本,我只管陪着她,听她说故事,说感受,不让她寂寥。

午后睡得久了,夜里就睡不踏实,第二日午时方醒,差人去王府一问才知,小桑也没醒。

看来是连日繁忙,身子疲累。

“若山,邵章!”

“我在呢,公子想吃什么?”

“清汤面吧。”

“好,我去吩咐。”

“若山呢?”

“在夫人房里吧,好像是聊若水姐什么事。”

“去吧,我再躺会儿。”

苦涩流于唇舌,暖阳刺痛双目,清汤面的味道被覆盖,喝尽汤药,我抬头问“太阳出来了?”

“是啊,公子感觉到了?”

缓缓地,我看见些许轮廓,还看到了若山。

“若山,我看得见你了。”

“太好了,公子能看见了!”

若山把住我手腕一会儿,话中难掩喜悦“脉象平稳许多。”

“还是有些看不清,等真的恢复了再和阿娘说吧,若山,帮我叫下邵章。”

“好。”

四下张望,想看清物件仍旧是费神,若山的脸在我眼中,远一些,就是空白一片。

急促的脚声,是邵章。

“公子,能见光了?”

“嗯,看得见了,就是看不清你们的脸。”

“再养一阵,肯定能看清的。”

“那什么,小桑……是身子不适吗?”

“或许吧,郡主这几天可忙了。”

“那我就不去打扰她了,宫里有什么大事吗?”

“也不算大事,老爷回来说过,朝中除了兵部外,都气得不轻。”

“是什么事?”

“就那虞吉,眼看着要变成残废了,又去讨好太后,可劲儿送宝物送药材,跪在甘露殿前拼命奉承陛下,说自己侍奉陛下到下辈子,给陛下听到,免去了余下责罚,还夸他忠良。”

“他到底是何种手段,竟让陛下三番五次偏袒,朝中不满已久,如此溜须拍马之辈,不成气候,不过是一时走运,罢了罢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出去一下。”

“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那我回去接着训老头了,他老是不吃药,有事差人喊我,走了。”

“看紧点儿,别又喝酒了啊。”

“知道知道。”

白茫茫的身影匆忙离去,近日众人都各自繁忙,我也起身动动筋骨,许久不见光的眼不再愿意闭上,徘徊在每个角落,直到疲累躺下。

十多天的暖阳驱散得了身上的湿冷,驱不散枕边的冰凉。

已看得清他人面容,我自在许多。

刚端起药碗就瞥见门口熟悉身影,我立刻闭上双目。

“是小桑吗?”

“是我,阿扬,没人喂你喝药吗?”

“来得正好,你喂我。”

“好。”

她话里都显出疲惫,却还是如此有耐心,碗沿抵在唇间,她着急道“哎呀,忘拿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