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差不多了,吃得也差不多了,风临一边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火苗,一边方才问道:“三十多年前,在红色裂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十多年?对我们来说,满打满算,其实也不过三个月。”黄雀儿惊讶地微张着嘴巴。
风临倒是一脸平静,对她来说,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用浣溪纱打开空间隧道之后,便先去探路。可是在你走之后,我们所在的裂谷便开始剧烈坍塌,情况紧急,我们几乎没有退路,整个天地仿佛都在扭曲,最后世界缩小成了只能承载我们的孤岛,以我们为中心,所有的土地都在坍塌。”黄雀儿复述着当时的场景,眼中难掩惊恐。
“那你们为何没有直接进入我破开的隧道?”风临问。
“我们根本靠近不了。”檀郎双手一摊,又说道:“那个隧道很不稳定,而且我们当时所在的小岛悬浮在半空之中,下面就是一片红色深渊。这一切的动荡就来源于你破开的隧道,我们不知道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根本无法靠近,直到……”说到这里,檀郎皱紧了他好看的眉头,方才又说道:“直到,小易在月征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们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但说完之后,月征便割开了自己颈间动脉。”
听到这里,风临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秋娘伸出手搭在了风临的手背上,温柔地拍了拍,眼神中难掩可怖之色:“月征的血就像是一道从身体里抽出的红菱,被迅速吸入到了隧道里,那一瞬间我们也无法靠近他,也只有一瞬间,他的血便被抽干了,身体也化作了一片黄沙。”
“同时,隧道变成了红色,却稳定了下来,在我们看向月征哥哥的时候,小易便像影子一般踏入了隧道之中,很明显,他早有预谋。”黄雀儿说着狠狠地用拳头砸向了身边的石头,石头应声而裂。
“我们本想追过去,谁知小易却在进入隧道的同时,朝着隧道口扔了一个火折子,隧道刹那便消失了。”秋娘接道。
“隧道消失同时,产生了一股热浪,我们也就陷入了昏迷,醒来后,便看见了一个男子,身形伟立,容貌俊美,一袭水墨长袍,温和中带着一抹威严,他的手中拿着一支奇怪的笔。”檀郎一边回想一边说道:“那人对我们说,是你的朋友,特来接我们。”
“但他又不肯说自己究竟是谁,只是拿着画笔对我们一挥手,我们再度睁开眼睛后,便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红色断崖边了。”秋娘说。
“结果就被困在这片密林中走了很久,这片林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黄雀儿说完,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风临的身上。
风临没有就这件事情做更多解读,而是问了一句:“月征……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有这个。”乌岩说着,掏出了一支古朴的木簪,上面刻着一朵桃花,桃花鲜红如血。
风临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这支桃木簪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她送给他的,不同的是,现在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月光般温柔,又如流水般沉静。
“临,你的答案呢?”乌岩坐得十分端正,目光沉静。
“浣溪纱可以连接两个世界是因为可以割裂时空,我进入浣溪纱打开的隧道之后,便已经来到了这里,我正想回去叫你们,小易便从隧道出来了,紧接着那条隧道便不再受我控制,化作了一片焰火消失了。小易与我说了你们那里世界坍塌的情景,告诉我危急时刻是月征将他推进了隧道之中,他最后一眼便看见你们所在的岛屿断裂沉落了红色深渊。我原本不信,却发现无论再用浣溪纱打开多少隧道,都无法回去,而这个世界的峡谷却也因为我的动作开始坍塌,我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风临缓缓解释道。
“可是之前你也用过浣溪纱,并未出现这种情况啊?”黄雀儿不解。
“或许因为这次连接的是两个世界,能量太大。”风临闭上了眼睛。
“小易的慌撒得倒也合理,难怪你会被他蒙骗。”秋娘眼中一片怨气。
的确,生死危机时刻,月征是那种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人,尤其那个人是他自觉亏欠又极为溺爱的弟弟。所以,风临哪怕再不喜他,也未曾想过,月征的死竟然与他有关。
“你怎么看?”风临看向乌岩。
“小易应是告诉了月征隧道稳定之法——以血为祭。”乌岩很快回答道,很明显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
“但他深知,如此一来,月征死了,你们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干脆毁了隧道。”秋娘说。
“只是这样便有一点说不通,他为何不公开说出来,我们又不会放他的血。”黄雀儿摇了摇头,想不通:“而且小易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月征是怎么死的?”风临问。
“用它。”乌岩看向桃木簪,问道:“从未问过,此簪可有玄机?”
风临手指一颤,瞳孔不自觉收缩,道:“桃源村,和浣溪纱一起得到的。”然后又自嘲笑道:“难怪他要灭口,只怕他也不知此法是否行得通。桃源村有古传,云上古神明夸泽殁后,血流盈野,化为千里桃林。中有巨桃一株,乃夸泽躯干所化,历经万岁而不凋,其高至三千丈,可支天地而不倾。然此树所需滋养,乃桃源村民之血。故桃源村每三十年必行祭祀,有虔诚信徒,愿以己血为养,润此神木,以求世间安宁。惟桃源村以千里桃林为天然之障,外人不易入,亦难闻此等习俗传说。”
“这世上真有桃源村?”檀郎惊叹道,他们也都一直以为是传说。
“浣溪纱和桃木簪都自那里而来,我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这还是风临第一次对他们说这件事。
“认识这么久,从未听你说过。”乌岩说。
“往事不堪回首,这也是我和月征的秘密。”风临道。
“那这支木簪?便是桃园神木所制?”乌岩始终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
“是,以血为祭,可保佑天地不倾,过去我也以为是个传说。”风临摩挲着上面的血色桃花。
“可小易又是怎么知道的?”黄雀儿更加不解。
“他毕竟是月征的弟弟,当年月征孤身入桃源村,或许他也能知晓一些事情。”风临大概能够想到:“我早知他冷心冷情,却也未曾真想过他能下得了手,只是他为何想杀你们呢?”
“其实,不难理解。”说出这话的,是一直沉默听故事的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