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齐定定的看着天上的红月。

“你呢，你准备做什么？”伊芙琳礼尚往来，询问他的打算。

“我不知道。”尤里安叹了口气。

这是他难得露出迷茫的模样。有可能是因为压力过大？还是仅仅只是听别人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自己也会感到难受？

尤里安并不清楚，不过在此刻他突然决定要讲述自己的经历。

对方都讲述了自己不愿回首的经历，自己不回报些什么，显然有些不太合适。

这也或许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平常的他都显得优雅且稳重，礼貌且内敛。克利夫兰危机四伏的环境逼迫着他迅速的成长，否则无法保证自己以及自己家族的安全。

他讨厌和图铎玩相互揣测那一套，也讨厌和那些狡诈的竞争对手们相互陷害，更讨厌和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们虚与委蛇。但他无法抛弃，这就是他的成长环境。更何况现在温斯莱尔德家族的荣光也沉甸甸的肩负在他的身上。

太多太多的人都没什么选择。

他自暴自弃的讲述了自己家族的故事。从繁华到没落，再到自己父亲的去世。然后便是辅助图铎，同时偶尔在执行司里面做一些临时任务。甚至有的时候同样还要担任自家药店的统筹规划。

事实上他很累，或者不如说他本身就是倦怠的。只是生活的现状并不允许他疲倦。他想要离开克利夫兰的原因也是如此。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没用？”他苦笑着问伊芙琳。

伊芙琳回答的十分干脆，“不，我并不这么觉得。你承担起了你应尽的责任，延续家族荣光。但是这些任务也同样太蹉跎人了。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干嘛要活得那么死气沉沉？”

伊芙琳耸了耸肩，发出夸张的大笑，“该死的生活，你逐渐的会发现你很多时候所努力做出的东西，对于现实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所有的人都想要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下去，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历史从来不可能被绝大部分人预测到，所以说很多人做的事情本质上都是徒劳无功，在时代的浪潮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说兄弟，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你更应该做的事情是享受当下。如果你现在就活成了一个老头子，那么等你几十岁的时候还要怎么办呢？”

这都是什么歪理？尤尼安也不自禁的大笑。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有很多种严密的逻辑来反驳这种荒唐的话。但是伊芙琳所传达出来的那种潇洒气质却仍然深深的吸引了他。

她太过热烈，愿意为了自由与理想付出一切。

而那些都是现在的他所不能赌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钟塔上轻巧的跃了起来。从这座布兰德利城最高的建筑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这里有一条并不算宽阔的河流，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城市里也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极为明亮。

“我走了。”尤里安觉得自己该这么说一句。

“嗯。”伊芙琳朝他摆了摆手，并没有挽留。

在这种夜晚没有谁会注意他做了什么，他拿出怀里的星月夜，绘制下旅馆的位置。

伊芙琳始终没有回头。

尤里安到了旅馆门口的时候，凭借惊人的视力，他仍然能看到钟塔顶部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