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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向出殡大约是上午十点。繆云归一身黑色包臀长裙,头发扎实盘在头枕部,又顶上一顶宽大的遮阳帽,蕾丝花边在右斜侧叠成一只巨大的蝴蝶。她隐匿在人群里,身后站立是陈聿为。‘啪嚓’青黑色的瓷盆应声而裂,右侧的鼓匠班子吹起唢呐。

“关爷爷——”

陈聿为肩膀贴了贴耳郭。

高跟鞋睬上白色的地毯,跟关奉先面对面。

“这是我孙子的葬礼。”是恳求,也是命令。她唇角缓缓勾起,眼角假惺惺滑出一滴热泪,“不论怎样,这算是我对他的悼念。”繆云归低头看向关奉先微微紧攥的手,塑料纸一样的手皮,一片又一片的色素沉着,她贴近他的耳郭,闻见一股泪液湿润枕巾的味道,将一枚黑色的U盘塞进他手里。

关奉先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繆云归歪着脖子娇笑,黑纱遮阳帽掩住他脸上一半,红唇,尖俏的下颌线,优越的身材曲线,她身后的天是灰暗的,脸上的艳是僵硬的。“你什么意思?”关奉先气虚,往后倒了两步。繆云归没有说话,只是抛下了一个非常不屑的笑,先陈聿为一步迈出关家大门。陈聿为看她停在同样批白的佘家。

“在想什么?”他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繆云归侧脸抬眸,只从帽沿边缘看见他一角泛着青茬的下巴,为什么他们总是在问‘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什么意思?’她听见这些话时居然想批判这些人为什么不能自己悟?为什么不能花点儿时间了解了解她。还有她居然想叫陈聿为这个小崽子多关注关注自己。那真是可笑。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在想,关老头要是看到那段视频是不是和我一样想报警。”她捂着唇,勾着腰。陈聿为却不知道那段视频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但以他对她的了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赢了么?究竟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啊?你不是回来给阿姨过冥寿的么?”

她‘蹭’一下摘了帽子,深凝的眼眸看得他发慌,“谁都不能把我像一条狗一样使唤,即使他是我血缘上的至亲。”“我动手,是他占便宜。”

“那这么说的话,你赢了。”

不合时宜的下起雨。陈聿为绒面西装上滑过一道道雨痕,她则是站在雨下,抬颌,仰面,看到天上断线的雨珠,悉数砸到脸上,眼周,‘啪啪’做响。繆云归手上捏着帽子,笑的合不拢嘴,雨钻进她嘴里,她也不介意。

佘菁华找到她时,她正勾着被子睡觉。老爷子举着菜刀,‘啪嚓’劈上梳妆镜前的椅子。椅子是纯木制的,被钢筋铁骨的斧头磕出一角豁牙。繆云归头顶着柔软的床站起来,狼一样警戒,一眼锁定佘菁华雾气腾腾的脸。

她跳下床,近来雨下的勤,橡木铺就的地板总黏黏的。“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呀。”繆云归视线在他握着斧柄颤抖的手和痉挛的下颌上游移。她的话像勾了细丝,缠住脖颈,勒紧喉咙,一张嘴他只能顺从,丝丝拉拉喘着粗气。

“小小年纪就一肚子黑墨水,真是不得不夸你,你比你那个爹,可强太多了。”他五官几乎缩在一起,很痛苦的一张脸。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瑞士军刀。“啊——”老头的脸逼迫往下移。翻着血肉的冷刀,用力到发白的甲面,透着青色血管的手和纯黑色的刀柄绞在一起,极具冲击力。佘菁华咬紧牙关,额上窜出几捋青筋。

“我记得我说过,少跟我提他,记不住么?”语气极冷。佘菁华配合着她的工作微微后仰身体。她顺势沿着他动作的方向移眸,她的眼里不带多少情绪。

“我是你外公。”在求饶。

“在你想着跟我的交易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他似乎还不死心,“你用卑鄙的手段叫我家破人亡,你到底要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