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关淮安带着你的小媳妇逛大街呀?瞧瞧这没有三两肉的小身板,你怎么啃得下去?不会磕到牙吧?抱在怀里比抱棉被还没滋味,我都要可怜你长夜漫漫,没尝到软玉温香就得先把屎把尿、当个娃娃爹了。」
关淮安一行人刚要品尝美食,筷子还没动几下,耳边便扬起不怀好意的冷嘲热讽,破坏享受美食的好心情。
仍有些稚嫩的清俊面庞微微抽动了下,虽是庶出,但在老太爷的偏宠下,关淮安也有世家公子的桀骜不驯,气势并不亚于嫡长子关淮南。
而眼前找碴的一伙入他并不陌生,不久前还跟他混得风风火火,是他学堂上的同窗,年龄相当,家世也差不多,只不过手头没他宽裕,没办法大手笔一掷千金,出入酒楼花肆。说难听点,就是对方没了甜头不甘心,原本供应他们挥霍的大金主如今和他们少有往来,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令他感兴趣的「小东西」身上,吃喝玩乐少了带头的人便索然无味,没人付帐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少爷派头做惯了哪堪打回原形?「唬一唬,趁我还没发火前,你们最后赶紧滚离我的视线,我对不请自来的恶客相当没耐心。」关淮安的表情很难看,十分在意那句「娃娃爹」。
大夫入硬塞给他的童养媳,说实在话,他不是没有一丝排斥,因为他为此受了不少嘲弄,遭人笑话关府作恶多端,要娶幼妻才好调教,不会知道夫家恶行。
要不是后来发觉小薇儿挺有趣的,一双活灵活现的水眸像琉璃珠般晶亮,反应也生动逗趣,张口闭口要好处,索讨值钱物品的嘴脸让人打心底欢喜,他八成会把她往结满蜘蛛网的角落一扔,任其自生自灭。
他才几岁呀?离娶妻生子还早得很,一个小不隆咚的丫头想绑住他是不可能的事,她自个还欠人照顾呢,身子单薄到没拿条绳子绑着就要被风吹上天了。
何况她才十岁,他又非人性全无的畜生,哪下得了手?至少也得等上几年吧。花儿不开光闻香是有病的人才会做的事,他还没可悲到这种地步。
「我是胡一虎,不是唬一唬。还有,有好吃、好喝的怎么不算上我们一份?好朋友是这么当的吗?」胡一虎无视眼前人的臭脸,椅子一拉就自己落坐,还不忘呼朋引伴,招来同行友人。
「果然丰盛呀!这个麻辣鸡最合我胃口了,银丝百合虾也不错,松子黄鱼更是风味绝佳,不可不尝」另一名纨绔子弟不等人招呼,自顾自的坐下就大快朵颐。
因为太熟了,这群少年全无顾忌,放纵的吃吃喝喝,全然看不懂主人家的脸色,还自鸣得意白吃白喝一顿,过足了瘾。
「是挺丰盛的,你们慢吃,多吃一点,不必客气。」关淮安冷着脸,拉着身边的丫头就要起身。
「咦,你干么离席?吃饱了吗?」菜还满满的一桌,应该没吃几口吧?
「见到几颗猪头食不下!我怕会吐了。」他当是喂猪,赏他们一顿吃食。
听到他不客气的讽刺,年少气盛的胡一虎丢下手中油腻的鸡腿,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你是什么意思?嘲笑我们是猪吗?」
「难道不是?瞧瞧你们的吃相,有谁敢说自己是人?搞得满桌狼藉还面目可憎?」根本是秋风扫落叶,每道莱几乎都被夹得只剩一点而已。
「不要不识好歹,肯跟你并桌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恼羞成怒的众人挽起袖子,仗着人多势众虚张声势。
「好呀,你要面子,这桌的帐就由你来付,我绝对不会和你争。」关淮安不谎不忙的说:想占他便宜也要看他肯不肯,惹恼了他别想白占好处。
要是在平常,胡一虎等人若来找他上酒楼消磨一番,他也许会二话不说的应允,并大方的支付所有开销,让每个人酒足饭饱的笑着离开。
可是他今日上「悦宾酒楼」是为了庆贺小薇儿生辰,难得费心安排菜色,还专挑她爱吃的口味,特意定了二楼窗边的位置,好俯视街上来往的行人,预备一边用膳一边享受轻风拂面的悠闲。
胡一虎这一来,不但破坏他精心的布置,还出言不逊地冷讽了几句,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甚至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小媳妇儿,这口气要是咽得下,他就不是关府的小霸王了。
关淮安不是好惹的人,即使平时和你说说笑笑,勾肩搭背互称兄弟,可一且触及他所能容忍的底线,管他求爷爷告奶奶,他翻脸向来不留情。
「什……什么?你要我付帐?」胡一虎脸色刷地一白,一口汤愤了出来。
「你没吃吗?」他指着桌上的鸡骨头问,这些残羹剩菜可是他们这群人的杰作。
「我……」胡一虎心里堵得慌,着急大把银子不知哪儿有。「我看你吃得很快意嘛,想必是荷包满满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好掠你美意,这些入是你带来的,理应由你请客,我就不抢你风头了。」关淮安笑里藏刀,一手使劲地压上胡一虎肩头,让他无法起身离座。「可是……」胡一虎冷汗直流,因为没钱呀!
「玩得开心点,不用介意我,虽然我肚子还饿着,正唱空城计,不过看你们春风得意,我也就不打扰了,到别处觅食去咯!」想算计到小爷我头上,我看你怎么收拾?要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苏淮安面露忧心地扯扯关淮安的衣袖,要他得饶入处且饶人,给别人留点余地,别让人太难堪,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关淮安毕竟年少,还学不到控制自身的脾气,心里有火就要发出来,谁来劝都不成,坏他心情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若不给对方受点教训,岂不人人都欺到他头上了?说穿了,这不过是孩子般的意气用事,井府两位夫人的妻妾之争搞得府内乌烟瘴气,甚至还波及到他身上,他一口怒气已忍了很久,正好拿胡一虎等人来泄愤。
「站住!关淮安,把帐付清才能走。」顾不得丢不丢人,胡一虎羞愤地上前一把抓住。
他就是要来吃霸王饭的,平日都不敢带银子出门,而且家中大权握在奶奶手中,她一向管得严,不许子孙奢靡成性,即使府中库房堆满银子,他每月的用度还是有限制的,顶多吃得起半桌佳肴。
换言之,他早打定主意不付钱,在酒楼外头晃了老半天才瞧见悠哉悠哉走来的关府二少,当下就厚颜无耻地存心讹诈他一餐,好一饱口腹之欲。「没空。」关淮安听而未闻的一把推开他,不理会身后的叫嚣。「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跟你没完没了。」慌到了极点,胡一虎忍不禁出言恐吓关淮安。
不过这叫骂没能留住关淮安的步伐,反而让他更火大,悦宾酒楼本是关府的产业,只是鲜少人知情,因此当他脸色不悦地向掌柜使个眼神,掌柜立即会意的点头,让跑堂的小二拦下吃白食的客人。
如果不是闹得太过分,原本他只打算小惩一番,终究会让掌柜将一桌花费记在他帐上,不至于刻意刁难曾一起享乐的酒肉朋友。
可惜胡一虎的不识相让人忍无可忍,最后他才决定让他们自食恶果,几个少年掏光了身上银袋,才勉强凑足了酒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