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冯寿起身,打了一辆黄包车,径直去向十三号码头。
到十三号码头时已是入夜,大雾弥漫,夕阳缓缓坠入地面。
甫一下车,冯寿就明显感到码头的气氛不太对,这十三号码头位于皇埔江流最盛处,平日里最为繁忙,哪怕是深夜也是船运不停,但今日却没几个人在码头卸货。工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路灯下,空地上躺卧着不少搬运工。
“嗯?不对。”
冯寿皱眉,走近仰卧在地的工人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工人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不住呻吟,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痛苦。身上血管怒张,如同扭曲的小蛇布满全身,颜色时而血红,时而青紫,瞧起来颇为骇人。
再看四周,不止一人如此,几乎所有的工人都有类似的症状,区别只是症状轻重不同。
“这是……有种邪祟的味道。”冯寿鼻头一动,城隍官身立刻本能的给予反应,确实是邪祟!
环顾四周,冯寿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较为正常,正蹲坐在路灯下吃着旱烟的工人,手中烟杆在深夜里明暗变换,他眼睛一眯,随后笑着走上前去询问。
“老丈。”
正在吃着旱烟的老工人吓了一跳,看见冯寿面露微笑,不像歹人这才放松。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得了什么怪病?”
“他们啊,嗨,别提了”老工人摆了摆手,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
冯寿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沓纸钞,塞进老工人手里,老工人眼睛一亮。
冯寿顺势蹲下,温和地问道:“老丈别担心,我没有歹意,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好奇?哼。”老工人捏了捏手里的纸钞,终于开口道:“他们啊,是撞了水疫鬼了。”
“撞了水疫鬼?”冯寿不明所以。
老工人敲了敲烟杆,娓娓道来。
“这事儿,得从七天前说起。”
“这十三号码头啊,船来船往的,物流繁茂,但七天前,有个工人在搬运货物时,不慎落入水中,一下子没捞上来给淹死了。”
“按理说码头淹死人是常事,可谁曾想,半夜那个淹死的工人竟然又回来了。”
“回来了?”
“当然,浑身湿漉漉的,可把大伙吓够呛。那人一回来就说水下的海龙王给自己送上来了,要自己当一个龙王使者,给龙王爷的龙宫拉人哩。”
“啊?都龙王了还缺人?水底下的虾兵蟹将不有的是?”
“诶,你这后生这就不懂了。”老工人看着自己的吹牛被打断还老大不乐意。
“这龙王本是栖居东海,被西洋鬼子的坚船利炮赶到黄浦江来的。”
“得,您继续说。”
“那工人说完就消失不见了,打那时候起,那工人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次,嘴里嚷嚷着名字,说来也怪,被叫到名字的,第二天都会被卷入浪中被淹死,跑也没用,车撞马踩的,都躲不过去。”
“直到有一天,大家再也忍无可忍,用黑狗血染了刀枪,那工人再出来时,大伙一拥而上给他大卸八块了。”
“这下完了?”
“哪能够?那不没下文了,结果第二天那人又回来了,血肉淋漓的,脖子上还不停喷血呢,被喷到的人呢立时便暴血而死。
“打从那开始,这码头就出现暴血病了,只要染上,感染者很快就会暴血而死,大家都说那人成了水疫鬼,把水下面的病带到水上面来啦。”
冯寿笑了,“您老不是吹牛吧,哪有挫鬼竟然会脖子喷血啊?”
那老工人大为不满,他吐出一大口烟圈,说道:“你这后生,孤陋寡闻了啊。”
他用拿烟枪的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接着狠狠往后一扯,咔嚓,脖颈处发出恐怖的断裂声,头颅应声而断,乌黑的血四处喷溅。
“这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