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低下头。

红发光灵，小光灵，还有那个英勇的暗光灵……

“果然……”光灵吸了吸鼻子，颤抖道。

无方觉得光灵的姿势有些怪，再一看，左腿被砸断了，露出了一截白骨茬子，一只脚拖在地上，向外侧翻着，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你的脚……”

“他们怎么死的？”

“他们——”无方说不下去，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他们，我真没用……”

“一个下贱的英丰鬼，有什么资格为高贵的女神子民难过？！这是玷污！耻辱！奇耻！”

无方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战争。我们抓住你们，也会这样。”

“也是煮来吃掉？还要万众欢呼、高唱颂歌？”无方怒道。

“冲我吼什么？”光灵冷冷道：“你们那么恶臭，令人作呕！我就是去吃土、啃树、吃礁石，就是饿死，看到你们，也只想吐！”

无方呆站着，看着她。

四处的铁链碰撞着，哐哐直响。一些铁锈落在还有余火的铁坫子上，激起一片片细小的火星。

“你叫什么？”光灵又开口了。

无方有些不解，望向她。

“说！”

“……无方。”

“无方，哼！专吃死尸的鬣狗，才喜欢叫这样的名字。”

无方气得说不出话。

“鬣狗先生，你真想救我？”

“嗯。”

“我相信你。”光灵轻声道。

无方一怔：“真的？”

光灵点了点头：“但是你必须听我的。”

“好。”无方郑重道。

“杀你，也行？”

无方：“……”

“你是我见过的最狡诈的英丰鬼，”光灵淡然道：“不过，这并不重要。”

无方看着她布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似乎隐隐有了一点光晕。

“你身上有我们的东西，拿出来。”

无方小心地掏出红发光灵的那几缕头发，以及那一条发带。

光灵注视着他的动作。

无方把东西递给她。

光灵摇头：“不是这些。你吃了她，我要那些东西。”

无方回过神来，想起当时为了割开蛮子的脖子，他情急之下，确实让那团云雾吸光了红发光灵的血肉。

无方用力催发，那团云雾毫无动作。

看来，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把它激发出来。

“怎么给你？”

“手腕割破，放到我肩膀上，对准伤口。”光灵道。

无方四下一看，抓起一片尖利的石片，用力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贴在光灵肩头被铁链穿破的地方。

他身子一震，感觉真的有些东西，缓缓流淌了出去。

“不要动。”光灵冷静说道。

***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丝香气，就像大森林的草木芬芳，很淡，但是很纯净，那些腐臭、霉味和铁锈味，像是被驱散了几分。

无方还在发呆，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了他。

光灵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法诀，一团蓝白色的水幕，在高高吊起的手臂上聚拢，向全身流淌而下。

这团水幕簌簌轻响着，卷起光灵身上的血污和肮脏，潮水般地把它们冲刷到脚底。

伤痕累累的手臂、颀长的脖颈、浑圆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一点点呈现出来。

最后，是那条残缺的小腿。原先还冒着骨茬，但是在这团水幕冲刷下，伤口似乎在收紧，骨茬不见了，虽然还是扭曲，但再也不像刚见到时那样，似乎一用力，就能把那只脚扯下来。

“埃尔蒂斯的魔力，只在同伴之中流传，哪怕只剩一丝，也能让我们生生不息。”

光灵高傲地抬起了头。

无方脑子嗡地一声，张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