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倾,她呼得一口清凉之气,抬眼之际,无法忽略一抹黑影立于中宵月下,离她十来步,她遥看,深置一气,是敌非友无非一场较量。
只是来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眨眼就近她跟前,不及出手,就被连击三掌分别打中腰腹肩要害,趔趄几步,扶肩忍痛竟不由吐出一口血来。
她慌神,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高手,竟然丝毫没有出手的余地,不能恋战,她即刻甩出火磷丸,反身夺路而逃,竟然一头撞入那人跟前。
脖子被扼住,也罢!她好似死心了,面对这样的顶尖高手,她逃不了的,真是天欲绝人之路。
晨曦一束幽寒冷光从窗隙门缝里透折,她忽的一惊,竟然坐在一张椅子上,两道铁镣缠绕着周身,笨重又可怖。
无从知晓这是何处,望向身前那一只火焰烧灼的火盆,唯一确信的是自己还活着。
少顷,木门的咯吱之声入耳,黑影临近,她察觉是昨晚那个高手,亦不动声色的继续昏迷。
“既然醒了,何必再装。”那跟前的声音,惹她一惊,是她熟悉的,“夜寒池。”她心中默念,眼睛瞬的一迸。
“冷月宫幽天主事,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千影,碧瑶,玉浔,亦或青寒?这一个个名字背后,又是多少罪孽的重复,这副无辜皮囊之下俨然是个妖女呢!”他抖开她的底细,而她也确信落入了黑羽卫之手,棘手的事接踵而至。
她垂眼发怵不知如何作答,默无声息,眼下是最坏的处境,他没有即刻杀她,无非是要对她刑讯逼供,她许久才从缄默中开口,还是胡诌一句,“想不到你看着一身正气,却真的是黑羽卫。”
他斜过身,投来清澈一笑,好似旧友重逢,“那我暂且叫你千影吧,琬国一别,也有月余,想不到我们很快又成了对手。”
她接话,“岂敢为对手,阁下此番,不只是与我叙旧感怀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贬低我了!”
“阁下那身手我还真不是对手!只是黑羽的名声在外,所到之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或许我们彼此彼此!”千影撇嘴苦笑。
想起琬国那不快的相遇来,她好似很容易招惹到那些隐匿的高手。
他在她对面的那张椅子上落坐,目含清辉之光,狡黠不已,“那眼下,确实有一个小忙需要千影姑娘相帮了。”
语调是客气又恳切,好似她可以拒绝的样子。
“什么事,黑羽卫大人,让您还要费这重心思。”身上铁链狰狞,骨头里伤痛隐隐,那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他起身绕到她身后,双手掌于椅扶之上,“弃恶自新,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何?”
“我有资格加入黑羽吗?”千影故作不识好歹,饶是又懵又费神。
他淡而一笑,冲她点头,“嗯,可以,姑娘良心未泯,天姿虽则一般,但个性如狸子幸有一些狡诈,入这一行七八分勉强算够。”
“所以阁下,才没有即刻杀我吗?”千影有些哭笑不得。
“那晚下属来报,被你打伤的两人已经死了。”他叹声,转置她身前,“原本我在那里是有安排的,被你打草惊蛇坏了好事,他们也就被人灭口了。”
“他们是什么人,我只以为他们是凶残的盗匪。”千影想起店铺的那两人来。
“前朝余孽,妄想复国。”他重新坐于椅子上,伸手从火盆里捡起一根烧着的枯枝。
定神看着那一小簇火苗慢慢将枯枝吞噬,他沉声念白,“你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知白守黑者,往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星宿日渐颠覆,我想要你为我们获取冷月宫一众的情报。”他道出目的。
“但我所能触及只是微末,恐无法取得你想要的东西。”火焰烧灼的热气辐在脸颊。
她的眼前恍然都是火红色,满眼倒塌于火海的楼台以及蔓延的血河,狰狞可怖的死状,他们都不是人,而是她们手起刀落的猎物,此刻皆是地府的亡魂。
他将枯枝丢入火盆,往椅背一靠,更冲她幽邃一笑,“有人确信你可以。”
他抬手一拍,幽暗里步入一人,红唇微抿,柳眉微颦,“千影,他们是唯一可以对抗星宿的势力,他们的背后是…”
“你这样是背叛,背叛会被处以极刑。”千影没料到彦微微早已身在其中,难怪夜寒池如此对她了解。
“微微,与虎谋皮,无异于饮鸠止渴。你不会傻到认为黑羽仁慈到专门救人于水火吧!”
“可你知道彦云是怎么死的吗?很快我们也会被他们那样处置,难道你想坐以待毙吗?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告别那个鬼地方。”彦微微神情变得痛苦,她早就恨透了那里的一切。
“所以你向他们出卖了我,拉我一起下水。若是拒绝,后果不堪设想对吗?”千影感到痛心,她们始终太过渺小,到哪里都身不由己,冷月宫也好,黑羽也罢,都不是善茬。
她沉思片刻,便对着那人回了,“横竖都是要死的,好,我答应阁下。”
彦微微心中暗喜,看向夜寒池,只见他轻挥起手,她便会意退了出去。
“为表我们双方的诚意,千影姑娘需要服下这特制的丹药。”他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只红色瓷瓶。
“以便你们好控制我是吧。”千影又怎么不识这些伎俩,呵呵冷笑,“既然是双方的诚意,那你们呢?”
“我把这块玉玦归还于你,这样你也好去交差。”他将昨夜她拿到的那块玉玦晃在她面前。
“大人的无本买卖做的真让人心服口服。”她眼波含泪,却是一笑,“那我从何处拿到这毒丸的解药。”
“到时候自会联络你。”他打开缠在她身上的锁链,她如释重负,交臂抚着肩上的伤,咬牙持立,指尖一晃拿过他手里的那两样东西,“这药几天发作。”
“四十九日发作一次,只是千万不要让你的手臂呈了黑色,不然毒气攻心,解药也没有办法。”他提醒道,撇手示意她吞下那药丸。
她这个在他眼中作恶多端的妖女,唯这种方式才控制得了吧。她拧落盖子,仰头将那瓷瓶倒入口中,亦将那颗药丸一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