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同样的程序在左所兵丁中进行。左所原本应该有千余人,实际不到八百人。经过灵魂三问,只留下不到五百人。
右所整训最后一个开始,情况比前面稍好一些。黄平为人实在,不会偷奸耍滑,从不克扣军饷,人员也满编到位。不过在灵魂三问之后,也离开了二百多人。
按照定王的意思,高腾云和黄平将两所兵丁打乱混编为两哨,每哨编六个队,有六百人。
左所总旗以上武官基本都挂在竹竿上了,新编两哨的武官只能从右所选拔。小旗变总旗,总旗变百总,众人喜不自胜,忘记了疲倦。
历史上的南明,统兵将军视手下兵马为禁脔,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不听朝廷和督府的号令,战场上以保存实力为主,各行其是,无法统一行动。所以,虽然动辄出兵数十万,却常常被清军的几万,有时是几千兵马打得落花流水。
明军这个弊病,也为满清所知。凡投降满清的明军,都被打散分到各营,不许独立成营。
定王反复思虑这个问题。新军要建,还必须牢牢掌控。效仿前朝派监军太监不可取,只能另辟蹊径。混编是当下能采取的一个手段。往后无论新招募的兵丁,还是收编的军队,都要混编。
初夏的阳光,从税监衙署后院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一棵大槐树下,定王边摇着扇子,边踱步沉思,似乎忘记了难耐的酷热。
凌駧从二进院的围廊走了进来,“殿下,标营那边大体稳妥,高参将他们已经着手整编。天黑前能完成。”
“嗯,淘汰的兵士,也要妥善安置,别让他们闹出事来。”
凌駧点头称是,心里又暗自称奇。他与定王接触的这两日,见定王心思缜密,思虑周全,见识很高,完全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定王就是那天选之人。”
“张千户什么时间动身?”
张怡说的德州那数千回兵,让定王一夜没有睡好。虽然昨夜已经商议,由张怡往德州走一趟,说服回兵来归,带往高苑。但鞑子兵马就在德州,而且随时南下,时间紧迫。定王不免心中着急。
“张兄准备明日一早就动身,下官已经准备好了舟船和钱粮。晚些时候,会向殿下辞行。”
“好,凌知州。这几日你再辛苦些,准备及早南下济宁。”
“下官已经命人在分头准备。只是还有两件事,要请殿下示下。”
定王引着凌駧走进凉亭,在石桌边坐下,“凌知州,说来听听。”
“第一件,刚才在练兵场清点人数时,发现左所和中所短了二百多员额,全部被几人吃了空饷。下官请殿下决断,要不要将贪墨的军饷追回?”
“要追”,定王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不光是为了军饷,更是为了杀一儆百,遏制贪墨之风。速速派人查封府邸,籍没家产。”
凌駧所说的情况,让定王又想起明军另一个弊病。他曾看过一个史料,记载吴三桂父亲吴襄的一段话:“臣虽然名义上拥兵八万,可实际上只有三万多人,这三万人里,也只有三千人勉强算个兵,其他人都是凑数的”。这不是个别,而是普遍现象。怨不得明军一败再败。
看来,在新军成军之前,要好好把明军所有弊病梳理清楚,对症下药,预防在前,不能走了老路。
“第二件,”凌駧有些犹豫,但在定王目光注视下,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下官初来临清时,几位同乡商人给了很大助力。下官去济宁,或许还需要他们的相助。下官想带着这些商人同去济宁。”
凌駧完全可以自作主张,将这些人带过去。但他不想这样做。一为了定王的看法。定王虽然年少,但做事老练。他担心不经禀报就行事,会引起定王的猜忌。二为了自己的名声。官员与商人混迹在一起,有损官声,说不定会成为政敌攻击的靶子。
定王瞬间明白昨日凌駧解海禁、开商路、征商税那番话的用意,或许真是肺腑之言,但也有铺垫之意。“你将那些商人引来,我见见再定。”
凌駧不知定王是何用意,心里七上八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