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是千手武藏,夕颜愈发吃惊,上一次见到少年还是一年之前。
千手武藏拔刀出鞘的气势让她心生畏惧,这一天本就劳累过度,此刻双腿发软,不慎脚下一滑,竟然跌了下去,吓得她在半空发出一声尖叫。
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夕颜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千手武藏接住了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千手武藏俊秀冷漠的脸异常苍白,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夕颜大惊失色,立刻注意到千手武藏的胸襟处殷红一片,似乎是血。
“你受伤了!?”夕颜赶紧离开他的怀抱,千手武藏也顺势放开她,勉力稳住身形倚向身后的树干。
千手武藏的伤势看上去非常严重,夕颜张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千手武藏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下,似乎认出了她,低声命她离开。
“我、我去帮你找大夫!”
“不必,你快些离开,就当没见过我。”千手武藏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
夕颜没办法,只得暂且离去,但是没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拿着许多绷带和伤药。这是她自药房偷拿的。
“我不是叫你离开了吗?”千手武藏正在树下闭目打坐,发现她去而复返,只得睁开眼睛。
“你伤得很重!这些药我也不知哪个能帮你治伤,只好一股脑都拿了过来。”夕颜神色紧张地辩解着,忽然看到千手武藏站了起来,脸色似已大为好转。
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千手武藏只得告知她自己已然无恙。
“你真的没事了吗?可你刚才……”夕颜情急之下,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分明看到千手武藏身受重伤,此刻却又好端端的,让她茫然不解,盯着他适才的胸前伤处左右端详,呆萌中透着天真无邪。
“神树可以治愈伤势,你打理了它这么久,没发现它的神异之处么。”
“欸?治愈伤势?”夕颜瞪大眼睛,“我……我只听说过神树能许愿。”
“许愿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千手武藏顿了一下,轻声道,“此事不可告诉别人。”
“嗯,我会保守秘密的!”夕颜连连点头,确认他果真已没有生命危险,顿时眉开眼笑。
“武藏大人,我可以问问,您为何受伤吗?”若换做此前,夕颜是绝不敢胡乱打听的,可这时她发觉千手武藏并不似外表那般冷酷无情,因而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小孩子不要瞎打听,此事与你无关,快回去休息吧。”千手武藏恢复完毕,似欲离去。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抹黑影在夜空一闪而逝,宛如一只巨大的飞鸟。
千手武藏第一时间发觉异常,立刻按刀戒备,神色凝重地盯向夜空。
夕颜看到他的突然举动,吃了一惊,也跟着望向头顶上方。
“大胆妖物,竟敢潜入王宫!”千手武藏目露杀意,片刻后,一只面目狰狞的怪鸟突然尖啸着扑击而下。
这就是妖怪?夕颜第一次目睹如此可怕的怪物,吓得面色一白。千手武藏将她护在身后,月色下只见刀光一闪,怪鸟顷刻间身首分离,坠在地上。
“消、消失了!”夕颜看到那怪鸟坠地之后,转眼间灰飞烟灭。
“这些妖物并非血肉之躯,死后会化作虚无。”千手武藏仍未松懈,凝目观察着四周,他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妖物,知晓它们通常不会独自行动。
但是等了片刻,再未听到其他动静,千手武藏觉得有些蹊跷,隐隐感到不安。
这时,他忽然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过来,千手武藏借着月光认出了来人,立刻收起了刀,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公主殿下”。
传说中的辉夜姬?夕颜听到千手武藏的话,定睛望去,看到那宛如仙女一般的辉夜姬,不觉看呆了。
辉夜姬一袭白衣如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一头白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夕颜虽然仅是远远望了一眼,但那纤细优雅的身姿便深深触动了她的灵魂,令她永生难忘。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注意到辉夜姬生就些许异相,与常人不太一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此前听到的传闻,据说辉夜姬并不是凡人,而是仙女下凡。
“原来是武藏啊,为何深夜在此?”辉夜姬淡淡地问道,她不含喜怒的声音宛如天籁。
夕颜满脸陶醉,仿佛辉夜姬在对自己说话一般,在她独自犯傻的功夫,完全没注意到千手武藏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只听辉夜姬继续问道:
“站在树下的是什么人?”
“那是新来的宫女,叫做漩涡夕颜。”
夕颜听到自己的名字,登时醒悟过来,一时间紧张得手足无措。却见辉夜姬莲步轻移,来到夕颜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启唇说道:
“倒是生了一双乖巧的眼睛,便是你每日给神树浇水么?”
夕颜意外听到仙女一般的辉夜姬竟会夸赞自己,一时满脑子飘飘然,连回话都忘记了。
见夕颜只顾傻笑,迟迟不做声,千手武藏看不下去,只得代为答了声“是她”。
辉夜姬微微颔首,又瞥了夕颜一眼,轻声道:“以后不必浇了,此树无需浇灌。”说罢便转身离去,似乎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待辉夜姬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夕颜猛地回过神来,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顷刻间汗湿重衣,急得六神无主。
“我、我是不是惹公主殿下生气了?”夕颜想到刚才自己的反应,难受得快要哭出来。
“不必胡思乱想,快回去休息吧。”
千手武藏未再多言,径自离去,宫内混进了妖物,他不放心守卫们的安全,准备去视察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