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白暄试探性的靠近他人,对方见其手里打更人的物件,头上戴着斗笠,再加上天色未亮,便不再细看,并未注意其穿着和普通的打更人有何区别。
白暄见此,心中大定,六月本就天长,天亮较早,一夜游荡,到的此刻,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街上人来人往,这座古代的巨型城市开始泛起它真正的活力。唐朝长安的街道横平竖直,一百零八坊井然有序,凭借穿越前看的地图记忆,白暄一路赶到了修德坊,坊墙东北角外就是可直通李世民居所宏义宫(贞观年间被改名为大安宫)的芳林门。
站立在修德坊与辅兴坊中间的路口处张望芳林门,心中踌躇不定,芳林门外就是宫城禁苑,此门是长安城北城墙上的三座城门之一,高大雄伟,城楼下有三个宽阔的通道,此时已然洞开,内外门口均有数十名兵士守卫,盘查极严,除却官员,寻常百姓不得出入,白暄顿时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通过此门。
不久从身后街道中来了一马一车及后方随侍的五六人,并辔而行,缓缓向着白暄所在的转角处行来,此刻天已放亮,车辕上挂着的风灯业已熄灭,但依然能看到上面有一个“高”字,马上之人年约三旬,身姿修长,身着素色外袍,顶上并未着冠,只束着一块逍遥巾,斜着身体俯首与车内之人交谈,不时上臂舞动,神态自若,路过白暄面前之时,车内传出一名老者声音:
“无忌,越是如此愈要沉着,万不能授人以柄!”
“无忌知晓了,舅父!噫?”马上之人偏头看了眼站在街边的白暄,因为斗笠的遮挡,并未看见面貌,但看到白暄身上穿着的墨绿色外袍,以及腰间那条淡青色暗纹丝绸束带,不由疑惑一声。
“出了何事?”车舆侧窗布帘掀开一角,一名身穿暗红圆领袍服的老者瞧向马上之人,并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白暄,霎时间也看出了异常,白暄的衣袍和打更人迥然不同,这墨绿色外袍就不是打更人能买得起的。
“止步!”马上之人突然喝道,后面跟随的几名侍从连忙上前挡在白暄和车马中间,护住后面二人,手已按在腰间的带鞘刀柄之上,对白暄虎视眈眈。初唐时期,朝廷刚刚平定四方,以武乱禁之事仍旧时有发生,官员日常出行均要带着护卫之人。
之所以异状突起,正是因为白暄听到二人那两句对话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二人的身份,此“无忌”必是李世民的大舅哥长孙无忌,而车中的老者应该就是抚养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妻子长孙无垢的舅父--高俭高士廉。
明白对方身份后,情知对方两人均是李世民嫡系中的嫡系,白暄不再迟疑,不想错过这个进入芳林门的机会,随即上前,却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激烈。连忙探手入怀,掏出布包,打开后拿出一物,正是白玉符老师王晊的信物,天策府玉牌。
长孙无忌自然一眼认出玉牌的样式正是秦王府所制,情知有异,指使一个侍从把玉牌拿过来仔细辨认,确认玉牌上的几处暗记后,低声问道:
“你是何人?”
白暄见玉牌起了作用,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先将铜锣、木槌抛在一旁,摘下斗笠并扬起了两手,向长孙无忌左右之人看了看,却没有说话。
长孙无忌眼神由诧异变成了赞许,这少年人心思缜密,抛物、扬手的动作既化解了自己的戒备又表达了事情的保密性。只是奇怪这少年的头发怎么这么短,连发髻都挽不成,而且处处烟熏火燎的模样。
“退下吧!”长孙无忌还未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正是高士廉在车舆中吩咐道。
“舅父?”长孙无忌还待再劝,毕竟他还未确定白暄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