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十年父子之情的缺失,也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弥补上来的。
“儿子还是去找皇爷爷吧。”
“皇爷爷得日落才醒,父亲还得再跪好几个时辰呢,身体哪能受得了。”
“刘光复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皇爷爷一高兴或许就能宽宥父亲了。”
万历反正也不上朝,日日笙歌沉迷享乐,不分朝夕日夜颠倒那是常有的事儿。
每天午睡睡到日落,然后夜生活又到子时,早晨往往又日上三竿才醒。
只要宫中歌舞升平,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你...”
“你郑奶奶也在,你还是别去了。”
“孤跪会儿不碍事。”
禁足郑贵妃的当天,万历就去翊坤宫了。
这才几天,郑贵妃连自由都恢复了。
如此的惩戒,不亚于挠痒痒了。
而郑贵妃本来就视朱常洛为眼中钉肉中刺,常在万历跟前吹朱常洛的耳边风。
经此一事,郑贵妃虽毫发无损不说,还解了梃击案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想必,会更恨朱常洛了吧。
加之现今万历正被文官气的七窍生烟,朱由校这时候找过去无疑是往枪口上撞。
肯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父子二人正说着,祁生海便过来了。
“拜见殿下。”
“皇爷宣殿下过去。”
万历私下估计没少骂朱由校,祁生海今天与他拢共见了两面,对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疏远。
“皇爷爷没睡觉?”
祁生海满是不忿,应道:“外面文官都快翻了天,皇爷哪还有空睡觉。”
“殿下快过去吧,别让皇爷等急了。”
瞧祁生海那态度,就知没什么好事了。
朱常洛倒还挺有担当,随即主动道:“烦劳祁公公去与父皇呈禀一声,孤可不可以陪由校一同过去啊?”
若是不受宠,太子又如何?
朱常洛不受敬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时候,还会被身边的内伺欺负。
像祁生海这种在宫中有些话语权的大太监,更是从没对他尊卑有别把他当成过储君。
而对这些人,朱常洛也很难有储君气势。
毕竟,只要这些人在万历跟前稍微给朱常洛说句坏话,朱常洛立马就会被万历斥责。
“这就不用呈禀了。”
“皇爷正好也召殿下一起。”
幸运的是,朱由校过来后还是改变了很多。
现在的祁生海对朱常洛,不过也就是没有最近几次见面时的谄媚了,远比之前那种傲慢不逊毫无恭敬的态度强多了。
只是朱常洛,还得自己从心底硬气起来。
即便刚被罚了又如何,父亲训诫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到了任何时候,他都仍是天潢贵胄。
哪怕不做太子了,那也还是响当当的王爷。
再不济被废成庶人,那也不是祁生海这些人所能欺负的。
对他们客气可以,但绝不能卑微。
“父亲。”
朱由校扶起朱常洛,道:“慢着些。”
不知跪了多久,朱常洛走路都有些拐了。
出了门,正好赶上那两内伺被拉走。
人命如草芥不过如此了。
两个活生生的人,连个猫猫狗狗都不如。
活着的时候低贱,死了更是廉价。
就那么被装进麻袋中,随意丢在板车上拉了出去。
早有等候在一旁的人立马洒水清扫,血红的血迹随着水流的冲刷越来越淡。
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伴随着最后这道痕迹的消失,那两小内伺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就连刚才深深入耳的板子之声,以及惨绝人寰的惨叫,好像也是人的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