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你现在是在家里面务农,还是在外面找活儿干?”冷未没辙只能暂时把钱攥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胡三娃吹牛。
“媳妇幸亏抢救及时,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上个月我已经带着她到计生办结扎了,男孩女孩都一样,穷日子我也不想过,以前在外面躲计划生育的时候学过石匠的手艺,现在在村里面开了一个小铺子,给村民们刻刻碑,打打墓什么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听到胡三娃说自己是石匠,冷未想起了修路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当时公路要从一个坟包上过,问遍了村民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先人,只知道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逢年过节都必须到坟上来祭拜。后来还是问了年龄最长快过百岁生日的孟家老祖,才知道里面埋得是当年路过前进村被国名党杀害的一个红军干部,孟家人看着他孤苦无依客死他乡可怜,悄悄的给他收了尸,埋进了孟家的祖坟,并立下了规矩,孟氏族人一年四季都必须当做自家祖宗按时祭扫。
红军的坟最后被迁到了山腰的一块平地上,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远方的山山水水,只是修路的事情很忙,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他立一块碑,胡三娃这个送上门来的石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有个事情要求胡大哥,钱我不要了,我请你给我刻一块碑行不行?”
“说什么求不求的,刻块碑嘛多大个事,你说吧,要刻什么字?”
“就刻无名烈士,永垂不朽吧,那是长征的时候路过前进村的一位红军战士,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事情我来办,钱我万万不能收。”胡三娃是当兵的出身,对于革命先烈特别的崇敬,能够为他们做一点事情,他觉得无上的光荣,很干脆的就应了下来。
孟武和胡三娃是一年的兵,又分在了一个连队,虽说都在一个乡里,但是这些年胡三娃一直在外面躲计划生育,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听到胡三娃来了的消息,孟武特别的高兴,在孟铭那里要了一头小野猪烤上,请了冷未作陪,好好的招待了他。借着篝火的光,两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又唱起了战场上的歌,也许是想起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战友,也许是想起了当年的战场烽火,两个大男人哭得很难看。
胡三娃真是一个靠谱的人,不但给烈士立了碑,还用暗红色的砂石拱了一座圆形的墓,墓地两侧栽了万年青。碑上的字都是胡三娃从老报纸上找的***的亲笔,浑厚苍劲,最显眼的是碑上浮雕镀朱砂的一颗五角星,让烈士墓更添了几分肃穆庄重。刻碑的钱,冷未全部买了小孩子穿的衣服和玩具,也给胡三娃的老母亲和媳妇添了一身新衣,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这个家庭能够越来越好,付出肯定是有回报的。
碑立好的那一天,前进村的全部党员在烈士墓前集体重温了入党誓词,村支书孟武和驻村工作组组长冷未献上了两束野花,在那样的情境下,人的情绪是会很自然而然的受到感染的,那一刻冷未觉得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觉得自己还应该走的更远,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能够为老百姓做,自己绝对不能就此止步,这不仅仅是因为个人的野心,还因为自己是一个党员。
人都走了以后,冷未一个人留在墓地到天黑,他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的,关于前进村的,开始的时候很乱,慢慢的思绪开始整齐,但是又有些抓不住头绪,他第一次抽了一支烟,烟味很呛人,他咳嗽着看着远处的峻岭崇山,难得的平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