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什矣亲手推进火化场,亲自操办的丧事,亲自埋的骨灰盒子…
闭上眼睛,那时候的林姨苍白的脸在余什矣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仿佛又看见遍地的艳红色液体,那把深深插进身体的刀,以及那抹诡异的余什矣一辈子不可能忘记的林姨的笑容。
思及此,余什矣浑身都有些发冷。
已经死了的人,
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一支拖鞋隔空飞过来,带着破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余什矣头一歪险险躲过。
拖鞋擦着他的脸飞过,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个黝黑的鞋印。
看着地上的拖鞋,余什矣默默咽了咽口水,连忙从床上爬起“林万霞,你冷静一点…”
“臭小子,给老娘爬!!”又一支拖鞋迎面砸了过来。
很显然,对面已经杀红了眼。
余什矣赶忙躲闪。
打闹过程中,余什矣暗暗观察着林姨的样子。
他忽然有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三天前,他亲眼目睹下葬的那个人完完整整地活过来了,
此刻,
完完整整地站在他的面前。样貌,行为,甚至下意识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林姨…?”余什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梦吗?
回应他的是一支凌空飞来的拖鞋和颇为不耐烦的语气“干嘛?”
“三天前…”他壮着胆子直接说了出来。未知的恐惧战胜了他的理智,余什矣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谁知,
顷刻间,
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什么禁忌一般,
林姨忽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瞳仁泛着不正常的黑。
不只是她,余什矣无意瞥见窗外,视野所至范围内,世界仿佛静止了般,无声无息。
窗外,几只鸟还维持着煽动翅膀的样子,本来被风吹起的树叶现在诡异地挂在空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姨就这样怔怔望向余什矣,周围无端令人感到有些冷。
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BUG一般,林姨动了起来,
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俯下身去,又要拿拖鞋,地上空空如也,她举着一团空气扔过来,显得她有些滑稽。
“干嘛!”仍是那句话。
余什矣不再说话了,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意识到一个有些魔幻的客观事实。
他所处的世界似乎
——出了某种故障。
余什矣压下内心恐慌,准备暂且先稳住她,故作镇定道:“没什么…”
“我们回…”
“我们回家吧!”林姨突兀出声,打断了余什矣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什矣总觉得眼前的红又凝实了几分,红的要滴出血来。
不过林姨此刻倒是恢复了正常,开始唠叨起来,什么照顾好自己,多休息……
余什矣身子僵了僵,点头敷衍着,时不时应上几句,加快脚步低头朝外走。
他现在思绪有点乱,急需理一理。
直到出了病院,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余什矣和林姨向外走去。
一路上,余什矣清晰地看见了眼前世界的全貌。
头顶一片猩红,云层直愣愣压下来,看的人喘不过气。
他像是被困在了这四方天地中,
郁闷,压抑。
诡异世界彻头彻尾地展现在余什矣眼前,有些恍惚,
抬头,
视线所至,每个人头上都连接着一根黑线,在缓缓地有规律地蠕动,而另一端直直伸到了天穹上。
细细的丝线横在天地之间,
密密麻麻,从这里向前方看去,像是整个世界都被黑色丝线贯穿了一般。
就像是缝纫机新鲜未织成的布,黝黑反着光。
这又是…什么鬼啊?!
余什矣强压下眼底的惊涛骇浪。
顺着黑线抬头望去,
被血色渲染的天穹上清晰地写着一串数字。
12:24:12
数字不断变化,像是倒计时。
似乎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余什矣不再看车窗外,低头注视着水杯中的水,
他盯得入了神。
水被红色晕染,浓稠地有些反胃,不停旋转,不停旋转,开始出现了虚影…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今早那个身影。
祂…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