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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事就像是平原上的野草,疯长着,荒芜着,干枯着,又重新变绿,重新生长,肆无忌惮地拔着高,抽着穗儿,成熟着,焦黄了,燃烧着,冒着烟,呛得人不停地咳嗽,流着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伤心的事儿,可能真就是伤心的事儿。

大学,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学,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高超试图把它扔掉,可总是在梦里又把它找了回来。那年是一九九七年,中国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公逝世,人们开始担心英国会不会变卦,不还香港了。第二件事就是香港回归,****坐着红旗轿车,缓缓通过港粤分界线。高超在校外学生食堂里吃饭时看的电视回放,心里特别激动,香港终于又回到祖国的怀抱了。可吃完饭他要赶紧回学校学习,马上就要高考。在他看来只有这两件事儿是大事儿,其他的都称不上是大事儿。其实,每年的七月七号都是冲锋的时候,刺刀见红的时候,成与不成就看高考了。所以如果还有第三件大事儿,就一定是高考,是一生中最大的大事。

爸爸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家里已经拿不出什么钱再来供你念书了,你们哥俩念书已经把家里掏空了。是呀,爸爸说得没错,家里真的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哥哥头一年考上了大学,光是学费五千多。其实是不是学费不知道,只要是从家里拿走的钱,都统一称作学费。

哥哥拿了钱走了,连头也没回,自从去了BJ就没有回来。信倒是经常会有,信里跟家说,不用再惦记他的学费跟吃住,在首都只要勤快就饿不死。跟哥哥比,高超感觉惭愧了许多,BJ外国语学院俄语系,多么靓的招牌,以自己的成绩,是不敢想那么多,那么远,那么高的。他想考军校,军校省钱,甚至是不花钱,对于分数要求也不高,他的提前批志愿报了重庆陆军学院,剩下的也都是看哪个省钱报哪个。其实,以他的成绩可能奔着专科去了,本科没戏。

自从填报完志愿,学校再也没有组织过模拟考试,那是怕影响学生心情,耽误学习。其实,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同学们都拿着相机出去照相,有想法的男女生也趁着老师管得不严,出去约会。甚至于晚上也不回来,具体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人的会扯上几句咸淡,更多的是沉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宿舍里只剩下几个老实的和认真复习的学生。高超又买了两节电池,准备晚上窝在床上再看一会儿书。等他关了灯打开手电的时候,管宿舍的孙虎子在走廊里喊:“都别打手电看书了,开灯看吧,困了就自己关灯睡。”以往,孙虎子都是看见哪个屋到点儿(熄灯时间)不关灯,进来“啪”的一下砸灭,然后再骂上几句。要是看到谁还要在地上乱晃,就再捶上一拳。这个孙虎子是一个历史老师,学校里的历史老师过剩就让他来看宿舍,估计他的心里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就把气都撒到学生身上了。他倒也很有经商头脑,在楼梯下面弄了个冰柜,里面弄一些冰棍汽水什么的,热的时候就卖给有钱的学生。冬天的时候就弄一些方便面和大搪瓷缸子,半夜谁饿了,就去他那里泡袋方便面,至于泡了面之后的搪瓷缸子洗不洗,用啥洗,洗得干净不干净,这些穷学生是不会在乎的。他平时对买冰棍、泡方便面的学生是态度和蔼的,也都能叫得上名字。对买不起东西的穷鬼则是大呼小叫,没个好脸。

这一次,他突然一改往日的虎劲儿,同学们都不太适应,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可惜高超学的是理科,不考历史,否则套套近乎问几道题也是可以的应该,历史应该都是背的吧,不像理科需要解题。高超的历史还不错,会考的时候也是 A,只是他记不住年代和时间,考试的时候都是靠瞎蒙,扣个时间分数也就是了,剩下的分数也还是挺高的。可实在是对文科不太感兴趣。有这么好的孙虎子,黑夜里给了光明,同学们都感动坏了,有的拿起书赶快看,有的凑到一起,拿出了扑克。

高超也感动极了,他拿出药瓶,倒了一粒咽了下去,感觉卡在了嗓子眼,忙到水房喝了几口水给顺了顺,才舒服些。药是米格来宁片,一种治头疼的药,他的头疼有一年多了,应该是神经衰弱,虽然没有去医院去看,不过症状就是这个症状。

晚上闭上眼睛后,眼前却一片光明,根本睡不着,想学习头却很沉很重。晚上不睡,白天却睡得香,给个机会坐着也能睡着。白天要是挺着不睡,晚上头就像裂开一样,却依然睡不着。刚开始不敢跟家里说,后来成绩下降得厉害,还是让爸爸妈妈知道了。就问为啥,又处对象了?弄得高超又难受,又没面子。

妈妈还要补上一句:“是不是小莹又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