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升叹口气,将青草丢那家伙嘴边。
来福舌头一卷,闭上眼睛,细嚼慢咽,吃得十分悠哉。
蚁升靠在栅栏上,看着那家伙吃草。
那家伙长得像牛,但是比牛要长很多,身上长满银色鳞片,尾巴像龙,头上三根尖角,嘴里除了外露的两根锯齿,和牛无二样。
“来福,你吃着啊,我都还没吃早饭呢!”蚁升说着走出栅栏。
地面微微一阵震动,围栏里庞然大物翻了几次身才爬起来。
“你干嘛!来福,等等,你不能这样!”
蚁升怪叫一声,冲屋檐下拿来一把木铲,迅速怼到来福屁股下。
一股热气在木铲上蒸腾。
蚁升捂着嘴鼻,歪着头,一脸认命。
“终于拉完了?”蚁升转头看着那木铲堆尖堆尖的大便,真想骂人。
然而蚁升正要撤回铲子时,来福突然后腿往后那么一弹。
砰的一声,木铲应声飞了起来。
一坨温热的大便直直落在蚁升头顶……
“啊!——”
……
正午,冲进小溪滚了几圈的蚁升趴在小屋窗前,桌上铺着几张竹浆纸。
蚁升拿起羽毛笔,开始在纸上写道:
——
敬爱的母亲:
娘亲,今天来福又把粑粑丢我头上了。
……
娘亲,不知你那可好。
今儿早上,爷爷带雪炎去白坡市赶集。
爷爷卖完了鱼,要给雪炎买一条裙子,估计还会给我买点好吃的。
娘亲,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孩儿不怕的。就算骂我,孩儿也能顶住。白坡市那须天保,隔三差五就带人来和我打一架,我每次都会吃点小亏,但也没给他们好受。
娘亲,须天保最近招募了一个武者跟班,个头很大。小鱼说他明天就会带人来打我。不过娘亲不用担心,我虽然打不过,但有雪炎在身边。
雪炎可厉害了,她自从来到我们家,每次打架我总能找回场子。
有几次,须天保一看到我就远远绕开。孩儿一开始认为他是怕我。后来才知道,他们不是怕我,是怕雪炎。
可我总不能老让雪炎站在前面……
娘亲,我要变强!强到将来可以保护雪炎,还有爷爷。
娘亲,不知道怎么了,我近来常常做噩梦。
断断续续,总是梦见一些可怕的场景。一开始是好的,气氛还算融洽,我和伙伴们玩得很开心。
后来梦里,总是出现一个美丽的女人,长得像天仙一样,她的眼神,有时候是柔和的,有时候特别恶毒。之后就会出现仙丹,还有毒药,还有战争。
梦里萦绕的那股恶意,常将我惊醒。
每次当我醒来,看见雪炎那双灵绿的眼眸,静静地陪着我,然后梦里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有雪炎在,挺好的。
娘亲,我已经八岁了呢。
村里人说我不可能获得梵权了。
今年的万梵节是最后一次机会,孩儿一定可以的!
娘亲,今天是孩儿生日……
真希望娘亲能在身边。哪怕一次也好。
娘亲……
勿念。
——皇元312年8月7日
——
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竹浆纸上沾湿了一片。
蚁升抹了抹眼,学那小鱼露齿而笑。
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
片刻之后,情绪平复的蚁升站了起来,走到小屋梁柱之前,手里点燃三柱香。
蚁升将香插在梁柱下,默默将那写满信的竹浆纸烧尽。
爷爷说这样的话信就能寄到您那呢。
不知道娘亲收到没有。
如果真有诸神,那祈求诸神让娘亲看到这封信吧。
蚁升虔诚地双手合十。
远在天上某处。
一座辉煌天宫旁边,矿道内,掩去真相的疤头女子闭上眼睛,潸然泪下。
疤头女子长得三眼独角,身躯瘦弱。
“哟呵,区区下等魔神,还有泪呢啊!”一个手持长鞭的六眼怪一鞭子抽在疤头女子身上,骂道,“给你爹哭丧呢!隔段时间就来一次。还不赶紧给老子干活!”
小屋旁边,来福晃荡着脑袋驱赶苍蝇,闭着眼睛,细嚼慢咽,继续吃草,十分享受。
突然眼睛一瞪,大嘴里像塞了毒药似的,一个劲往外吐,还喘了两下。
草!
狗尾巴草!
来福瞪大了金色瞳孔,气呼呼看向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