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还是北京大学毕业。这么好的学问，也会走到绝路？”

“喂，跳啊，怎么还不跳啊！”

对于人们的议论和年轻人的恶意挑唆，男孩子似乎没有听见，一直垂着头呆呆地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男孩微微一激灵，想要回头却没有回头。

二逼青年和桥下快艇上的几个同伙异口同声喊道：“不好，警察来了。大哥，快跳啊，不然就跳不成了！”

周围的人群也纷纷朝远处瞭望，眼神里似乎对警察的赶来感到失望。

也不知是担心警察会破坏自己的“好事”，还是听信了二逼们的挑唆，男孩子慢慢回过头，茫然地望了一眼身后数不清的面孔，然后松开双臂，前倾身躯，缓缓朝桥下栽去。

“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不知道是喝彩，还是惋惜。

快艇上，二逼们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稳住录像设备对准男孩落下的瞬间，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男孩的躯体滑过洁白的桥梁，滑过巨大桥孔中蔚蓝色的天空，滑过飞翔着水鸟的背景，径直插入了激荡着白色浪花的清澈的大河…

绿发少女兴奋地播报着：“家人们，家人们！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了，我们终于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家快看呀，快看呀，他像一只雄鹰展翅翱翔，勇敢地扑向梦中的大河。随着一声巨响，浪花四溅，碧波荡漾，远比世界游泳锦标赛精彩多了！这就是投河自尽，这就是投河自尽！哇塞，让我们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绿发少女还没播完，直播间里已经差评如潮，骂声一片。竟然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主播！

警察们好不容易从拥挤的桥面上挤过来，但为时已晚。领头的警官高声呼喊桥下那艘快艇，希望他们能施以援手，但二逼们嘻嘻哈哈朝这边打个呼哨，飞一般驶向远方。警察们无奈，只好返身跑回桥头堡，从楼梯下去，匆匆跑到江边，顾不得脱掉衣服，纵身跳入冰冷的江水中前去打捞落水者。大家心里清楚，就算捞上来，也是一具尸体。这么高的桥上跳下去，决无生还的可能。

警察们在水中搜寻了半天，连救生艇都来了好几辆。但河水是流动的，哪里还有男孩子的踪影。天已经黑下来，大家只好暂时收工。

领队的警察说道：“明天继续搜索。通知下游的渔政部门，请他们配合搜寻落水者。”

三天后，男孩的尸体在十里之外的拦水坝处打捞上来。尽管明知道已经没了希望，警察们还是送他到医院进行了抢救。直到大夫表示已经无法挽回，宣布了脑死亡，警察们才将尸体带回警局。

经调查，死者名叫张一鸿，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生前的身份是外卖小哥。然而，根据学校提供的信息联系死者家属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村干部说，张一鸿的母亲名叫姚满谷，是个江湖游医。除了农忙时节，平时很少在村里居住，也不知她的手机号。

目前的情况，只能将张一鸿的尸体送到殡仪馆暂时冷冻，等候他家人的到来。

还没将尸体抬上殡仪车，警局门外忽然来了一位身穿半旧的廉价羽绒服的中年妇女，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庄户人。来人自称叫姚满谷，是死者的亲娘。警察们心存怀疑，担心有人冒名顶替，遂将此人带进办公室，详加询问了一番。姚满谷所说的籍贯、村庄、年龄、住处与村干部提供的信息一般无二。看来此人确实没有撒谎，她正是张一鸿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