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狂奔,湿冷的雨水不断带走他的体温,林潇的嘴唇发紫,手脚渐感麻木。
凌晨两点。
西城白云街,平安巷125号。
一颗百年梧桐树矗立在漆黑的巷口,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去,身体融入了黑暗中。
一座低矮的平房前,男人单手撑着墙壁,弯腰吃力地从门前花盆底下拿出一把钥匙,在门口急促喘息了好一会,才打开斑驳的红漆木门走了进去。
落下门栓,拉起白炽灯泡,房间昏暗,逼仄而陈旧,只有简单的一张桌椅和一张木床,屋子北面还有一扇门。
衣服胡乱的扔在地上,林潇裹着被子,冷的瑟瑟发抖。
休息了许久,身体逐渐回温,憔悴苍白的脸终于有了几丝血色。
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和装在防水的袋里的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备注名为“白云苍狗”的电话。
“嘟......嘟......”铃声响了十几秒,电话终于拨通,林潇说道:
“子不语。”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有听明白,迟疑了几秒。
林潇迅速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在一边,随后翻开笔记本,某一页上原本写了十二个名字,他拿起钢笔把“白云苍狗”的名字划掉,看着余下的五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钢笔的笔尖抵着书页,浓郁的墨汁顺势而下,如同黑暗吞噬白昼一般将白纸浸染了一大片。
湿冷的风穿过残破的窗户搅动昏暗的吊灯,灯光摇晃,只有那靠在墙上的黑影一直伫立不动。
早上,林潇吃了点面包补充体力,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离开。
抬起门栓,推开木门,天刚蒙蒙亮,细雨在天空漂浮,阴郁如旧。
旧巷中,他戴起风衣帽子,拢了拢衣领,沿着斑驳的老墙快速前行。
在走过三个巷口的时候,他目光一凝。
护城河旁的柳树下,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体。
那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浑身被雨水打湿,双眼紧闭着。
他步履不停,直直走上桥去。
走出不到二百米的时候,一只瘸腿狸花猫嘴里叼着小猫崽子,警惕地从他面前经过,几次三番想跳上巷边屋檐都掉了下来。
最后奋力一跃消失在视线中。
他停了下来,春雨轻柔的飘落在脸上。
湿润又冰冷。
“咕噜”一颗小石子滚到小女孩身旁,听到声音,她睫毛微动,虚弱地睁开眼睛。
林潇站在离小女孩四五米的地方问道:
“你父母呢?”
“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不爱我了”
小女孩艰难开口,稚嫩的声音细如蚊蝇,可当听到父母两个字,暗淡的眼睛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林潇不为所动,“为什么?”
“呜呜.....他们变了...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了.....呜呜.....”
“为什么?”
小女孩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身体里住着有别的东西......我告诉奶奶......奶奶不相信我。”
“后来他们把刀子插进奶奶身体里,奶奶倒在地上叫我跑,我就跑了出来......呜呜。”
小女孩哭的更厉害了。
“奶奶流了好多红色的血。”
......
林潇心有余悸地抱着小女孩往回走,手脚发软。
圣人通常是死了之后才被尊为圣人的,没死之前通常被叫做傻瓜。
小女孩将脸蛋埋在他胸口,紧紧搂着他的腰,似乎很久都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平房内,林潇将小女孩放到床上,烧了一壶热水,叮嘱了几句,匆匆出门。
在巷道内穿梭,避开行人,左右四望,终于在一个塑料棚搭的小院子发现了目标,他蹑脚猫腰,迅速取下两件小孩的衣服。
回到屋内给小女孩换过衣服,林潇倒了一杯热水,撕了些面包,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喂她吃着。
小女孩吃着吃着,乌黑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男人板起脸来:
“哭什么哭!赶紧吃,吃完赶紧睡,我们不能在这待很久。”
小女孩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摸样,硬生生止住了眼泪,小鼻子一抽一抽。
“嗯。”她小声应了一句,把剩下的面包迅速吃完。
睡觉的时候,小女孩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肯让他走开。
林潇摸了摸她的额头,幸好,暂时没有发烧的迹象。
轻轻地拍着小女孩的背,他心烦意乱地揪着杂乱枯燥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