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枝一屁股坐到床角，声情并茂地道：“导演一听说你受伤了，立马就让我买最早的高铁票回来了。可见你在他这儿的地位，别人是无法撼动的。”

“就你惯会贫嘴。”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时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皓姬能吃饭了吗？”宇航转头看向李斯德，后者点了点头。

宇航打开食盒，凑近勺子吹凉，粥的表面泛起阵阵涟漪。

“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可算能吃上热乎的了！”时知看见食物眼睛都圆了几分，像梅花鹿看见树丛后宛如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睛。

吃了几口，她还嫌太慢，想拿过碗自己吃。

宇航避开她的爪子道：“别急，小心烫。”他把吹凉的粥小心地喂时知吃下去，顺势用屁股把道枝挤开，坐在床边唯一的凳子上。

“你看你，都瘦脱相了。得多吃点，不然摸起来手感不好。”他掏出手帕给时知拭去嘴角的汤汁。

闻言，其余的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尤其是道枝，小嘴拉得跟兰州拉面一样。

时知咳了两下，打破这迷之尴尬道：“我……我自己来吧。吃完还赶着去见凌尘。”

“见他做什么？你才刚醒，需要多休息。”道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医生可嘱咐了，你醒了就去仔细检查一遍，以免有什么后遗症。”李斯德接过话茬。

时知轻叹一下，道：“我爸在集团里和那些董事的势力盘根错节，仅凭一段录音并不能把他怎样。要是三两天就放出来那我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那我陪你去！”

“我和你一起去。”

道枝和宇航异口同声地说，彼此的眼底都闪过一丝凌厉。

时知在二人的身上左右右移，犹豫了两秒道：“那宇航你陪我去吧。”

她看向道枝道：“小道子，你带李斯德先回家。”

“不行，万一凌尘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我也好保护你。”道枝嘴上提凌尘，眸光却定格在宇航身上。

“听话……”时知站起来抚了一下他柔顺的头发，道：“黑龙高明虽然落马，但偌大的产业还在。董事会的那帮老狐狸和他之前的那些情妇，指不定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你回去替我看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道枝只好妥协，只是嘱咐时知早点回来吃饭。

片刻后，某公安局内……

“03197，有人要见你。[注1]”

凌尘的双脚被锁链锁住，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走到会客室里，门瞬时被砰的一声关上。

“哟，黑龙小姐！”他朝四周虚晃一圈，目光定格在玻璃墙外的时知身上。

二人拿起面前的固话机。

“怎么……来看我笑话？”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变成这副模样。”

凌尘原本裁剪得体的发型被他抓得七零八乱，眼周也是一片乌青。显然是彻夜未眠。

凌尘瞥了一眼旁边的宇航，不禁发出一阵哂笑。

“黑龙大小姐果然不负豪门交际花的盛名，刚把我甩了就和老四搞在一起。还有……那个道枝骏城，她老娘可不简单。黑龙老头放着一抓一大把的小嫩模不玩儿，偏偏就喜欢有夫之妇。”

他说着不禁放声大笑，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

“凌尘，你闭嘴！”宇航攥紧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黑龙皓姬过去一直瞧不起那几个情妇和他们的儿子，凌尘有些惊讶倒也不出奇。

“宇航，别跟他置气。”时知握住他的拳头，让他稍稍平复了些。

“你说的嫩模是怎么回事？”

凌尘冷哼一声道：“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里不知黑龙集团那些腌臜事儿。”话说一半，他突然跑到门口的小窗嚷嚷着要抽烟，被狱警冷言呵斥了回去。

“什么破地方，连根烟都不能抽。”凌尘的手开始哆嗦了起来。

“凌尘，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爸和黑龙集团的内幕告诉我。”

“呵，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时知的眸子向他的手上游移，道：“你也不想因为这案子在这句子里耗上半辈子吧？你说出来，要是能帮我扳倒黑龙高明，我会帮你提出减刑。”

闻言，凌尘原本佝偻的身子一下子就直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也添了几分神采。

“你当真愿意帮我？”

“这通话记录可以作证。”她扬了扬手中的听筒，接着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凌尘的拇指用力在唇下摩挲了几下，才开口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黑龙集团旗下每一波新签的女艺人都会被经纪人安排到一个商业酒会上，明面上是让新人在品牌方和董事会面前混个脸熟，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挑选合适的人去陪床。”

“可这些艺人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摆布？”

凌尘冷哼一声道：“黑龙皓姬，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就能回去继承集团的基业吗？”

“娱乐圈每年有多少人挤破头地想进来？倘若不趁新人时期多接商演和代言，要不了几年，别说观众就是公司营销部的人都不一定记得你是谁。”

闻言，时知牙关紧咬，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她转念一想道：“可这种事应该做得很隐秘，我要怎么找到证据？”

凌尘眸光一闪，道：“想要拍到应是不太可能，但黑龙集团的经营范围很广，涵盖电子产品，美妆护肤，快销零食，游戏开发等等。这么大的资金流动肯定能从流水里发现蛛丝马迹。”

“也对，那些品牌方肯定不会放着流量明星不用，白白地给华立奶新人。”

时知掀开眼眸，对上凌尘的目光道：“这个我会去核实，你还知道什么？”

凌尘自嘲一笑道：“大小姐，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艺人，你问我倒不如问董事会的那群老狐狸来的快些。”

她嗤笑一声，往椅背上斜靠着。

“董事会的那帮股东早就被我爸训得服服帖帖。即便我有51%的股份，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

“我要是能使得动他们，何至于在这儿跟你费口舌。”她睨了凌尘一眼，起身便要离开。

宇航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也跟了上去。

细高跟的哒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仿佛也在敲打凌尘的心。

就在时知马上要拐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等一下！”

时知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走向他。

“那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很慌乱，所以给黑龙老头打了个电话。”

闻言，宇航不禁为她感到心疼。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嚣张跋扈的女人，为了在家里生存下去竟然时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他收到你的死讯，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似乎早已预料到你会死。”凌尘回忆起当天的通话，感到一丝疑惑。

“什么，他有和你说他的打算吗？”时知眸光一转，身子几乎贴在玻璃墙上。

“这老狐狸城府极深，他只让我把证据清理干净，把你的尸体运到一个集团一处还在施工的楼盘。他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意外死亡？”时知蹙眉。

把谋杀伪装成意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若论名声，人是凌尘杀的。一个在集团毫无地位的女儿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影响。

若要保住凌尘，也犯不着亲自抛尸。万一抛尸的过程被人撞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论股份，皓姬死了还有她母家这么多兄弟子侄，怎么也轮不到黑龙高明。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