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我自然还记得,出了京城向东不过百里路,骑马慢慢地悠过去也不过半日。出京前在晚市上买了个镯子给老母,去年来时给她带了两套衣裳,她嫌太金贵了,穿着干不了活。今年给她买个镯子,她不戴手上也可以放床头每天摸一摸,也好留个念想。
晚上赶路略微有些疲惫,有风险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只觉得这闹市好晃眼,突然好想回去,回老家的土房子里,跟老母说说话。毕竟这些热闹终于我无缘,在这里我只会心痒。
说起来在城里瞎逛时听到夜巡队的人说到最近有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鬼怪之说我还是挺相信的,就算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要,我也逃离不开那些神鬼。边塞的风太冷了,时不时会看到出了血的石头,就像是亡魂来过一样。
还好我有阿妈给的平安符,里面包的是家门口的土,阿妈说要真遇到恶鬼,我就会直接回到家中,我怀里揣着的就是家。
阿妈之前以前总跟我说要做学问,有能力被达官贵人看上能到贵人府上做佣人,再差也能跟个师傅说说书赚点小钱。不过我大抵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听不懂老师在台上绘声绘色描述的美感,也不懂为什么我不能看到有些同学口中的文章。
家中是自然没有藏书的,笔都是用两斤米在村里那个算命师傅那里换来的。他说那是附上气运的毛笔,我以后可是能写大文章的,但这么些年了,我连经书都读不清,又哪来文章呢?
在路上我回忆着以前的事,晚上的星空很美。今日还算安稳,一路上没有遇到车队和土匪,不过时不时还是能听到野狗的叫声。
到了村口我便下来牵着马走,大家都睡着了,村里黑黝黝的,但是牛舍里传来的阵阵鼾声使乡村的凌晨变得湿湿热热的。
绕过马家便是我和阿妈的屋子了,这个时辰阿妈一定快起床了吧,她总是在夜开始发白时就起床拿上锄头了,就算庄稼不用天天管着,但她爱去田里逛逛。
“阿妈,我回来了。”
阿妈正在锁门,听到有人叫她便急忙回了头,把锁又给下了。我看见她眼里突然的一瞬欣喜,又一转落寞,她就这么盯着我。
“小松……回来了啊,路上累了吧。”
“来,先进屋,我去把锄头放好,你自己点上灯吧。”
我把马系在一旁,进了屋子,熟悉感瞬间包裹了我,我很熟练地就点上了灯,看着阿妈在蹲在一旁的柜子前翻找,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小盘干果出来,她的手指好瘦,除了皱纹就是骨头。
“小松没吃饭吧,等着阿妈去给你做,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她笑得好憨,和我小时候一样,可能以后我笑起来也会像这样傻傻的。阿妈走到灶台前,费劲地烧着菜,本来就矮小,现在看起来更小了。我在柜子里找到两个碗,有一只有点生灰了,得拿到外面水池里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