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柒扶着你从过山车下来的时候我都拍照了,就这张以后讹你十万八万不是问题吧。”周炳云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切,谁能知道以后会怎样啊。”卢修对前途感到迷茫困惑,他知道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很渺茫。
“人总得有目标吧,你以后想进政府?还是企业。”
“就开个小店吧,不大,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养只肥猫,就趴在台子上面,随人来人往发出几声喵叫,也不要赚的很多,能养活自己就好。如果没有老婆,就喝喝茶,养养生,过完一辈子算了。你呢?”卢修眉头长舒,眼神里的憧憬像要溢出一般。
“我要的也不多,就图个圆满的家庭,生个女儿,还得养条狗,每天带妻女到附近的公园溜狗,走累了就坐在河边的木椅上休息,看水波翻涌,看柳叶飞扬,看云卷云舒。工作嘛,就到你店里给你扫厕所好了。”周炳云哈哈一笑,好不自然惬意。
“那我拉屎从来不冲的。”卢修嘴角扬起。
“那就抹在墙上,给你画涂鸦吧。”
“好好好,还得是你,不过我很确定的一点是:你未来的妻子不应该是徐静珠。”卢修凝视周炳云的后脑勺,他需要指出这点,明白无误,毫不委婉。
路边的店铺热闹非凡,风声嬉闹声四处传来,却没有周炳云的答话声,他沉默良久,艰难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她是个贱人。我一直说服自己喜欢她,因为这女人长的漂亮,会撩。但是事实上也并没有那么爱她,只是我需要对至今为止一无是处的人生作出一点解释,我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在她身上,所以我才是个废物。”
老周眼中露出了挣扎痛苦的神色,他在恍惚中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你知道比未曾拥有更痛苦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把最好的摆在你面前,然后突然将一切撕裂,扯碎。”
他的眼神变的坚定而坦然:“我从小就沉溺在游戏里逃避真实世界,逃避我父母离婚的事实,他们曾经带我散步的公园我再也没去过,带我玩过的游乐园我连记也不想记起。”这是他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即通过无视生命中的巨大缺口来告诉自己一切如常,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自欺欺人是尽头的,总有一天所有的思考和记忆会一齐涌上心头,促使人完成自己的蜕变,这种蜕变没有好坏之分,只是将前一段人生作出总结,以此推出未来的轮廓。对周炳云来说这就是他所有思考得出结论的瞬间:“在今天,我想起来了,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会带我去游乐园玩,带我吃好吃的,会教我读书、画画。现在也爱我,如果他们要因为爱我而失去自己期待的人生,那也太不公平了。而其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让他们感到幸福和欣慰。”
卢修可以看到他眼角被风吹淌开的泪水。
“欸,老卢,我会过上那样的生活的。我会好好学的,和教导主任说的一样,我要读书,要思考,要变的成熟。”
“没错,那是我们一定会有的人生。”卢修扶着他的肩膀,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又青春又强壮,所有的美好幻想仿佛就在未来等着他们,唾手可得。
“不过你没发现冰激凌奶油挂嘴角了吗?”
周炳云舔了舔嘴角,却将原先的一点奶油舔的匀开了。“呜,老卢,快给我擦擦嘴,这路跟被炮轰了一样坑洼。”他还不住的用舌头将奶油越推越远,坐在后座的卢修甚至可以在其脸颊看到那奶白的一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就没带纸啊。”卢修无奈指出问题关键,“别舔了,真的好恶心啊。”
“那你用手给我擦擦,黏黏的好难受啊。”周炳云说的理所应当,这应该是作为他乘客的必要义务。
“要不我拿冰激凌,你自己擦吧。”卢修每次都觉得这是老周的极限,他却总能把那一点奶油抹的更远。
周炳云将冰激凌递给卢修,“不准偷吃奥。”
“全是你的口水,我怎么下得了口!”
老周把一口唾沫啐到手心里,直接在脸上抹了开来。
“过分了!老周!”
“嘿嘿,这才搞得干净,你看猫不舔毛吗,你以后养猫它也要舔的呀,这你得习惯,它不仅舔毛它还...”
“算了,打住,你可千万别说了。”卢修想把冰激凌递回去给他,就伸到了老周的面前,结果好巧不巧,车突然开进一个小坑里,一颠簸,卢修手一抖,冰激凌狠狠地拍在周炳云脸上和眼上,这下不把胃酸吐出来是擦不干净了。
“我的眼,我瞎了!我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