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觉得先生今天格外宽容么?我原以为要罚我们抄写一百遍了。”身穿灵鹿服的孩子走在那几人最前。
一个身形高大的孩子紧随其后。闻言,附和道,“是啊,像换了个人似的,先前景祯弟弟坏了规矩时我就惊了一下。”
他们先生向来严苛,学堂之上极讲规矩,景祯不待先生说完便半路打断,先生竟没生气,反而破天荒的好言解释了一番。
随后,他转而对身前的孩子问道:“只是景祯年岁尚小,先生又和他同族,不多计较我还想的明白,吕珩你是怎么来的胆子?竟然敢出言顶撞。”
吕珩挠了挠头,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孩子,完全和他的性子反过来似的。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还没睡醒,一时间分不清吧?
“先生。”
身后有孩子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吕珩猛然回过头,见着景邵冷着一张脸,脚步急促地走来。
心中暗叫一声苦,连忙跟着行了一礼。
景邵颔首示意,脚步仍是不停,与这几个学子擦肩而过。随后越过吕珩渐行渐远。
几个孩子压着步子,待自家先生走远后。
“先生这莫不是真患病了?这脸色变得真快。”有个孩子面露疑惑。
吕珩身后的那个高大孩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看怕不是被妖魔附体了。”
他偶然间曾见听过类似的故事,什么喜怒无常,行为举止与以往大相径庭。此刻越想越觉得有几分相似。
吕珩神色一凛。此地得王上庇佑,哪会有什么妖魔。
“小心你这张嘴,宫里的一丝动静可都瞒不过那位。”吕珩低声呵道。
几个孩子倏然规矩起来,听长辈说,自家王上修为高深,距离玄境不过一步之遥,他们这些话怕是早已入了他的耳朵。
想来是王上宽宏,不与他们这些孩子计较。
几个孩子不再多言,埋着头只看着身前的路,加快步伐离去。
霎时间,王宫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交错的脚步声。
那轮红日正高悬在众人头顶,温和的阳光撒下来,直让人暖洋洋。
但渐渐穿过的宫门的景邵不觉得。
他的体力相较以往好了许多,走的这么急也没觉得累。
目力也变得极好,隔着老远,他看着那祭坛上,一株株盛放着的花朵。
花瓣如火,但有一株格外娇艳,几欲要滴出血来。
他看着那最为醒目的花朵,一抹熟悉的鲜红映入在他的眼中。
他陡然想起将景祯交付于那中年人时,转身时那不经意的一暼。
景邵心头阵阵悸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摄住了他的心脏。
温暖的阳光洒在肩头,却让他只觉万分寒意。
他终于明白了,那触目如血的鲜红。
似血,却不是血。
忽然,
“先生。”
似乎有人在轻声唤他,景邵心头一惊,只因此刻周围空无一人。
“先生。”
又是一声,景邵面色紧绷,如临大敌。这声音听起来莫名有几分熟悉,却又不知从何处响起。
“世父!”
终于,好像是一个久久不见自家长辈回应的孩子,那声音带着哭腔呼唤道。
“我好难受。”
景邵紧绷的身躯一颤,瞳孔猛然缩成一点。
那个叫景祯的同族孩子似乎正抚着胸口朝他哭诉。
前方祭坛的空处,那株最为鲜艳的花朵好似活了过来,极力舒展着身姿。
埋怨,哀伤。
却又压抑着某种急切的渴望。
景邵头一次,在一朵花上感知到这么复杂的情绪。
那朵花像是一个尚未吃饱,却被中途拿走奶瓶的孩童,哭嚎不已。
景邵心头如遭雷殛。
周身毛发根根直立,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随后,他闻道一股淡淡的清香自前方飘来。
带着诱人气息的香味直直转入鼻中,景邵喉头不自觉翻滚一下。
他正欲屏住呼吸,却发现身体脱离了掌控,不受控制般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