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气恭顺而敬畏。
“这孩子已经死了,花提前盛开。”
他的声音并不大,隔着数十丈,明堂内的中央,一道倚靠在御座上的身影,闻言微微动了下。
“这朵花,插入宫前祭台之中,把那孩子好生安葬罢。”
高大的明堂内传出一道声音,这声音的主人该是很年轻,只是透出一股疲倦之色,仿佛是大病初愈,刚从沉睡中醒来。
台下的男人并不意外,这般分神化种的强劲神通,消耗甚大。
他拜首,缓缓退去。
或许是数千年的谋划成功在即,中年男人觉得王上今日格外仁慈了些。
若是以往,王上该是会物尽其用,将这孩子一同埋入祭台之下化做肥料。
出了宫门,空旷的广场上立了一座祭台。
中年人调动灵力,将那朵花连根拔起,道道青色的根须生了灵智般在空中乱舞。
刚接触祭坛上的土壤便急不可耐扎根而下。随后,叶片轻轻晃动,花瓣舒展了几下,似乎传达出一股很舒适的情绪。
随即归于平静,花叶上所沾的血迹消失得干干净净,那股清香也被完全收敛,看起来和其他花朵别无二样。
中年男人不自觉摸了摸胸口,那里有道疤痕,这片花丛中的一朵,便是自他胸口处孕育而出。
饶是他有修为在身,那花自胸膛处破开血肉而出时,仍险些丢了半条命。
倒是可惜时不待人,不然这孩子若是年岁更长体魄更壮些,或是如他一般踏入修行,虽精气有耗,却是不会白白失去这条姓命。
封存住这孩子气血,男人叹了口气,正欲离开,瞧见地上那数道碍眼的黑色痕迹,顺带挥手抹去,青石板瞬间光亮如新。
他抬眼望着左面山岭,有两只小老鼠,不过仗着先祖礼器,逃入那王陵当中。
王陵之外已有人守着,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朝着那条两山夹缝间的山路而去,那条路的尽头虽早已被封死,但以防万一还得派人去看管着,那意外逃走的两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数千年的守望,就在今晚。中年人的面上有些许狂热,一时陷入某种幻想。
王宫中心,那座明堂内。
“大林。”
御座上的身影缓缓开口。只是中年人已远去多时,却是不能听见。
下一刻,似乎有人附在耳边说道,
“无知而愚蠢,大局已定,道场已经建好,你这些小动作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四周空无一人,那声音竟是自他心底响起。
“放下你这无谓的仁慈,先祖的荣光将在我手中再次铸就。我已等候了数千年…”
年轻的身影似乎是自言自语般缓缓开口,语气平和。
“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鸠占鹊巢二十年,该是物归原主了。”
“记住,我是姓祝,但是我叫祝!庆!山!”他对着心中某个阴冷身影一字一顿。
二十年前,吕祝乡刚改名为绿竹乡,他是绿竹乡第一任乡长。
他最后看了一眼,透过重重宫闱,似乎看见那处学宫中,胸口挂着块玉的少年。
随后仿若力量枯竭,疲倦的肉体将他拖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