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起初还是零星的,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激烈起来,在朝堂之上也出现了不少这样的声音。耶律阮对他这位叔母还算是信任,毕竟他渐渐也清楚耶律家如今是怎样的凋敝零落,当初若非是李绛璎扶持他坐上这个皇位,他小小一个父母不在的孤儿如今是不是还活在世上都尚未可知。
因此他面对这些声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绛璎如今是垂帘听政,那帘幕后面永远是八风不动的,她说得话极少,是因着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总要被攻讦一番。
她只是冷眼看着群臣在下头,激愤不已。
“而今主少国疑,臣请设立辅政大臣,共商国是!”
终于,有人说了这样一句。
李绛璎的手指在衣袖里微微一动。
是时候了。
说到底,幸好李存智在娆疆也学了些许蛊术,而漠北群臣又多不懂得蛊术。
李星云一死,娆疆迟早要反目,但那个被大峒主安排好前途的接任者还在等着,娆疆不会成为他们的心腹之患。
耶律阮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够了。”
幼童忽然横眉立目,道。
“你们一个个欺朕年幼,真以为便能为所欲为?如今北唐不足为惧,朕以为该趁此时自陕州南下,届时四面皆是漠北之地,北唐便是瓮中之鳖!”
这样的话不像是一个孩子该说出来的。
但,耶律阮如今是皇帝。
人们对皇帝在本能的敬畏之余总有些仰望的意味,即便皇帝是个孩子,也总有人觉得他们英明神武。
李绛璎霍然起身,道:“陛下!”
“太后。”耶律阮回头望向李绛璎,他站得很高,因此只有李绛璎能看出他眼中并无光彩。“您应效仿先秦芈太后,这是您教给我的。”
秦楚两国交战,那芈八子可从未为楚国谋划过一二。
李绛璎似是气急,她抬起一只手指着耶律阮不住颤抖,阶下众人却是觉得大快人心,纷纷附议。
“太后。”有那还圆滑几分的,道。“天下一统,您在其中也功不可没。”
李绛璎一甩袖子,道:“南唐天威尚在气数未尽,陛下若是不信尽可施为!”
“我虽年幼,却不可欺!”耶律阮厉声道。“传朕旨意,着耶律牙里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即刻陈兵陕州边境,攻伐南下!”
他声音果决,如同惊雷一般。
“是!”此时群臣也顾不得耶律牙里果身份是否存疑了,总之只要先交战上便好,叫中原知道什么是漠北的兵锋无匹,也杀一杀这中原女人的锐气。
紧跟着,又是轰然一声巨响。
这次,是真正的惊雷。
晴天白日,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雷,来得太快,快到世上一流的高手也来不及反应。
雷声过,一阵古怪的气味渐渐散在殿上。
耶律阮还站在原地。
他双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