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踉跄地站起来，酒吧的灯光仿佛变得刺眼。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失去，失去的不只是她，还有他自己的灵魂。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而如今，他的那一瓢，已经彻底倾覆，只余下无尽的空洞。

他试着去追，却发现早已无路可去。无数次的争吵，伤害，无数次的失控，早已经在他们之间挖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然而现实，最残酷的就是，没有如果。

曾几何时，他也曾是意气风发，深信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少年。却没想过，真正的情感和人心，是无法用权力和财富强求的。

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他曾经伤害却一直默默守候的身影已经远离。顾琛双手颤抖，他如同一位被流放的孤魂，在这人世中，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踽踽独行。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明明知道顾离早就已经离开，却一直生活在幻想之中。那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只要他等待，他终究会回来，然后和她在一起。

所以即使万般不舍，即使每一声她的「顾离」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他依旧愿意守在她的身边。

他好爱她，也好爱自己的幻想。他将那份执念变成了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他总觉得她还在身边，并且将这一切错误地归因于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直到顾离真的回来了。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个身影，他所有的伪装终于土崩瓦解。

「对不起，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他曾以为只要顾离不再回来，他终有一天能得到她完整的心。却不知道，她的心早已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无数个温热的拥抱里，完整地属于了另一个人。

即使那个人，并未接受她的爱。

他以为的，只是他自己以为的。他得到的，只是他用伤害强加在她身上的自我感动。她从未在他身上，他从未得到过她。

他终究失去了一切。

他的自尊，他的执念，他深爱的她。

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酒吧，踉跄着走在昏黄的大街上。这应该是他最难过的夜晚之一，酒精的熏陶让他有些站不稳，却还要沿着这条无尽的路走下去。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一无所有，当所有虚假的认同和自尊都剥离开后，他不得不重新直面自己的灵魂。

他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空气，试图用这刺骨的寒意浇灭心中的灼烧。

醉意袭来，仿佛有千万个人在耳边对他嘲笑，对他奚落。每个人都指着他的鼻子，每个人都对他大声谴责。

他们争先恐后地控诉他的残忍，他们反反复复地讲述他如何伤害了一个姑娘，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

他想辩解，想说这不怪我。是这个世界太复杂，是他太容易受伤，太容易被那些似是而非的追求迷惑了双眼。

是所有人都提醒他，要爱得有尊严，要掌控情感，不要让爱变成伤人的利器。他只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而已。

可声音太过喧嚣，痛楚太过真实，他捂着耳朵，却还是听得清楚。

朦胧中，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有人从车上下来，朝他走来，和他擦身而过。

他倒在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个人渐行渐远。这种无力感，让他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宛如盲人一般无视他伸出的手，哪怕他浑身湿透，哪怕他的情绪几乎失控。

原来，被冷漠对待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曾经以为，他追悔莫及的感觉，如今终于亲身体会。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却又不知这份不甘心到底源自何处。

是他错过的爱情，还是爱情带走的财富？

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也止不住。这一刻的崩溃，也许是对自己过去行为的彻悟，也许是对自己未来无望的恐慌。

他终于明白，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你以为拥有的，其实从未属于你。而你真正拥有的，却早已在等待中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