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莲捏住她的手指:“又卖关子!”
“认真的,现在不太方便说。”
“真是拿你没办法!”陈玉莲瞪她一眼,“旁的不说,后日赏花宴你必须去!你也知道太后认了镇北王做干孙子,这次是她老人家让梅贵妃瞧瞧她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模样,你可得好好表现。”
独孤雅荻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面纱上,意思很明显:毁容样。
陈玉莲被噎了一下,拉着她快步走进房间内,顾不上打量周围上好的座椅柜子,低声道:“你师父也没办法吗?”
“药方我都有,就缺几味药材。”独孤雅荻笑着拉着陈玉莲坐下,继续在她手心上写字:“现在不能让他们认出我来,这是无奈之举。”
想起她姓甚名谁,陈玉莲叹息,不再多话,招呼侍卫将东西放在门口,开始收拾。
搬家之事忙碌了两日,忙的头昏脑涨,待到侍女青竹拿着红封烫金的帖子交到手上,独孤雅荻这才想起有个赏花宴,一时间更是头疼,打手势给青竹:“非去不可么?”
青竹小声道:“主子还是走这一趟好些。奴婢这两天听到些风声,梅贵妃似乎有意将自家侄女送进王府做侧妃,还谋算着在宴上给您找点麻烦,能让那梅宴琳替您做了王府的主是最好的。”
“感情这两日让你外出采买,你却闲逛去了?又是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青竹面色有些尴尬:“太后昨日下朝传王爷去了寿康宫,让他见过梅宴琳,问了纳侧妃的事情。王爷没拒绝,只说请太后单独给主子下张帖子,待见过您再行商议,之后便让萧墨将帖子送了来。”
“他没让带话么?”
青竹迟疑许久,才道:“王爷说,如果那个人是您,他愿意的。”
独孤雅荻抿唇,指尖轻轻点在梳妆台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思考一会儿,拿出张新的手绢来写了几个字,叠起来递给青竹:“带给他。”
青竹应声退出房间,留独孤雅荻一人在床榻上坐下,盯着铜镜发呆。
青竹下午出去,天擦黑才回来,带回来一口箱子,说是文如玉交代原盈阁掌柜送来的,让她明日穿着去宴上。
打开箱子,最上头放着一套黄水晶与羊脂玉打制的头面,外加一只缠了金的黄玉镯子,一块同为黄玉但是没有挂流苏穗子的压裙玉佩;底下压着一套天青色绣秋菊的软烟罗对襟襦裙,搭配浅水蓝广袖外衫,以及一双平底绣花鞋;另有一个小匣子,装着一瓶口脂,一盒胭脂,一小罐香料粉和一只螺子黛。
文如玉不愧是扎根北境十年,权倾朝野的镇北王,这送来的首饰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加上原盈阁顶尖工匠的好手艺打造,软烟罗、螺子黛和胭脂都是圣人赏赐的贡品,香料粉更是西域商队带来的稀罕物,千金难求。这压裙玉佩也是上好的黄玉精雕细琢而成,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独孤雅荻拿起玉,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又对着衣服比划一番,想了想,将压在箱底的那半块玉佩取出来,示意青竹过来看:“照这穗子打一个挂上。”
青竹领命,去隔壁小库房找丝线去了。
次日清晨,独孤雅荻将将打扮好,门房就来通报说镇北王府的马车到了,镇北王在等着,吓得青竹拿勺子的手一抖,一罐子香料粉全撒在了地上。
独孤雅荻瞥了一眼满地狼藉,食指按了按太阳穴,扭头朝窗户抬了抬下巴。
青竹会意点头,先跟着她出了门,待将独孤雅荻送上马车,这才回头去收拾房间。
文如玉是武将,出行大多骑马,极少有机会用到车,独孤雅荻上一次乘坐时车里几乎一片空白,除了两张垫子便再无他物,一看就是闲置良久。
时隔三日却要刮目相看,马车不仅重新上过一遍油,车帘也换成了两层,一层挡风避光的厚实棉布与一层轻薄透气的白纱。车内更是精心布置了一番,整个内壁铺了一层软乎乎的雪兔毛,座椅上不仅有软垫、腰枕,甚至还有一床小毯子。虽然已近夏日,但清晨的风仍有几分寒气在,马车里半夜便烧过银碳,这会儿呛人的烟火气散尽,只余温暖,甚是舒适。
文如玉仰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听见独孤雅荻上车的动静,抬起眼看她,皱眉:“怎么没穿披风?”
独孤雅荻放下纱帘,原本打算在他对面坐下,却发现那里原本的椅子被拆了,做成了个到顶的三层柜子,只能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摇头。
“不冷?觉得不冷也得穿,着了风寒麻烦。”文如玉起身将棉帘放下,又打开柜子拿出一件红狐裘披风递给她:“外衫给我,先穿这件。”
独孤雅荻乖乖接过,却见文如玉背过身去,面对着柜子,一手张开背在身后,继续说道:“换吧。”
独孤雅荻轻轻将手按在胸口裸露的一小块皮肤上。
永煦王朝民风开放,女子外出不必遮面,着装也大多大胆热烈,原盈阁的掌柜按时兴的款式做的衣衫,自然不会过火,文如玉却是细心自持。
片刻她换下衣衫,折好放到文如玉手里。
他将浅蓝色外衫放进柜子,轻敲车壁告诉车夫启程,关起柜门的时候又皱起眉:“你用了多少香料粉?”
独孤雅荻拍拍身侧的毛毯示意他坐下,环视一圈瞧见自己左手边的车壁上有一块颜色不对劲的地方,轻轻按动发现是张嵌进墙里的折叠小桌子,便将其打开,文如玉也拿出黛笔和纸放到桌板上,在旁边坐下。
独孤雅荻抿唇忍住笑意,写:“青竹因你亲自来接我,吓了一跳,将香料撒了,许是不小心沾到外衫上。”
文如玉挑眉:“你不带侍女去?”
“青竹会自己追上来的。”
“罢了。本王问你,为何不在镇西将军府上住了?你可知本王今日早早便到将军府,却被门房告知你搬了出去,不得已多跑了半个时辰的路?”
独孤雅荻暗道失策,继续写:“哎呀,忘记了。青竹她们随我进京,总得有个安身的地方不是?那晚的刺客指不定追来,小女也怕惊扰义父与妹妹,索性搬出去。”
文如玉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也没追问宅子何时装修的,接话道:“刺客一半死了,一半服毒,没有活口。搬到城北也好,离王府近些,有事能有个照应。”
“这……王爷不必担忧,小女……”
“夫妻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么?”文如玉侧头看她,眼中翻涌的万千情绪被压了下去,“还是说,你怕本王发现什么?”
“王爷,咱们各自保留些秘密,这样才有神秘感与新鲜感不是么?”独孤雅荻放下本是用来描眉的黛笔,微微仰起头看他,仔仔细细看他那似乎是被上天亲自雕琢的俊朗眉眼,侧头轻轻叹气。
“缘何又叹息了?”
“王爷憔悴了些,不似当年风采。”
独孤雅荻没再看他难以掩饰的震惊神情,靠着车厢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