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木鱼此刻心中也道“我从前只以为师兄佛法修为处处高过我,也高过世人许多,现在看来,我师兄却照这老道差远了。十来年未见,老苦愈发的恬淡内敛,非但修为隐隐有凌驾于我师兄之上的势头,为人心性更是将我那步入邪道的师兄甩出去老远,可笑我竟还有脸说出这等话来,惭愧惭愧!”
两人相交多年,心意已然隐隐相通,互相望上一眼,都大体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说正事。话说这一路上,所有小秃驴但凡见了这一行人,都是合十为礼,退在一边,那感觉很奇怪,熟稔中带了点儿惧怕!我这才发现,整个内寺中弥漫着一股惧意,这些个平日里诵经念佛清修的小秃驴们,从未像那日般噤若寒蝉,这与平日里的清净可截然不同。”
他将寺中弟子统称为小秃驴,倒没在意自己也是个老秃驴。
“这一行人来到禅房门口,竟不稍停,就这么鱼贯而入了。不过和尚到此时,才想明白一件事情。”
“何事?”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说这些人看起来虽修为不弱,但别说我师兄了,便是我也能一只手提溜一个给他们统统扔下山去,那你说这些小秃驴们,怕的是谁?”
苦道人微一沉吟,点头道“青灯大师!”
木鱼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我青灯师兄!我本来还想着难不成这些人背后之人大有来头?可就在此时,一股冷冰冰的灵气就那么从我师兄的禅房中飘了出来,那灵气浓得就像雾气一般,极是阴邪寒冷!和尚我说句不要脸的话,普天之下灵气外放能达这种地步的,恐怕不出三五人,如今你苦道人也算一个了。”
苦道人自谦道“贫道修为向来与你在伯仲之间,听了你的描述,只怕当真要稍逊青灯大师一筹。”
木鱼叹道“可惜了我师兄的那一身佛法,恐怕尽数付诸流水了。我正被这邪气惊得目瞪口呆之时,却见那邪气与我一碰,立刻便如潮水般缩了回去。我心叫不妙,这才醒悟自己光顾着吃惊去了,却忘了我正藏在他眼皮子底下,此刻多半是露了行迹了,果然禅房中立刻便有响动。唉,和尚我也不知怎么了,本来还想进去问个明白,哪知事到临头竟拔腿便走,什么他妈的都顾不上了。我仓皇逃下了山,这才,这才想起了那两名女子,这会儿多半已是香消玉殒了,和尚我明知可为而不为,守在房外而不救,已然造下了罪业,当真是惭愧无地。”
木鱼说罢低眉垂眼,双手合十,极罕见地低颂了一声佛号。
苦道人却道“照你所说,直到你离寺而去,也没能见上你师兄一面,依我看,也许禅房中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木鱼摇头道“老苦,那邪气虽与我师兄往日灵气并不相同,但根基却还是我师兄钻研了一辈子的月华宝经无疑,若是别人在此他兴许还瞒得过,但却偏偏瞒不过我这个师弟。”
木鱼说罢,神色寂寥,眼神落寞,再也提不起半分劲头来了。
苦道人到此方知此事千真万确,他将事情从头到尾在心中过了一遍,长叹一声道“木鱼大师不必介怀,其实任谁与你易地而处,这禅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唉,一代佛门巨擘,竟自甘堕落,虏来女子修炼邪功,恐怕今日的青灯入魔已深,早已今非昔比了。”
木鱼摇了摇头道“何止今非昔比,恐怕和尚我从来就没真正的了解过他,很多事现在回头去想,才知早有迹象。”
两人唏嘘了一阵,苦道人才忽道“对了,木鱼大师所说的那件好事儿,不知又是个什么麻烦事?”
木鱼听他提起此事,顿时想起了那被自己扔出去尿了裤子的少年,也不知为何,才几日的相处下来,木鱼倒对这少年颇为惦记。
“和尚我来此之前,与一奇怪少年相处了几日,发现这少年身上似有因果,有趣得很。反正和尚明日打算回寺一探,不如正好将他带回来,给你做个关门小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