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犹未大亮。
徐安与庞奇二人便早早起身,来到卧龙谷的码头处。
而林氏门人也已经早早准备好了,送二人出谷的船只。
与萧安儿依依惜别之后,徐安跳上客船,告辞了卧龙谷众人。
船帆扬起,沿着大燕主岛的内陆河道,全速朝出海口驶去。
萧尔沁已经接过东海水师的指挥权,此间之事已用不到他烦心。
而苏清影等人留在沧州,有林氏之人和东海水师保护,安全亦没有问题。
徐安可以全身心地返回京都,暗查景国世子一事。
但明面上,他仍留在大燕水域指挥大军,因此并不能大张旗鼓。
返回乾都,便不好经由沧州。
以至于卧龙谷的客船出海之后,直奔大乾沪州码头而去。
沪州是大乾中南部的沿海州郡,与沧州相距甚远,得走很长时间一段海路。
但只要抵达了沪州,进入内陆河道之后,却也与乾都距离不远。
半个多月后。
客船安全抵达了沪州海港,进入内陆河道的第二天。
停靠一处市集码头时,一行十人登上了客船,皆是隶属台府的幽灵卫。
为了节省时间,早些知道景国世子的隐秘,在回程途中,徐安已然飞书传信给夜叉,命他带着那名前朝太监赶来沪县汇合,并在船上对其进行问询。
夜叉自知此事牵涉重大,不仅出动了自己最精锐的手下护送,自己也跟着来。
主舱室内。
夜叉带着一个古稀老人进门,见面便淡然道:“你要找的人。”
说完,也不多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那老太监满脸惊恐的样子,佝偻的身形,骨瘦如柴,一经脱离幽灵卫的束缚,就自顾躲到一角蜷缩起来。
徐安叫住道:“等等,你可曾问询过此人?他招了吗?”
夜叉止步,回了一句:“你只是让我找人,可没说让我问什么。我还有其他事,近些日子,京都不太平,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言尽,人已消失在门口处。
徐安示意庞奇关上舱门之后,这才走到老太监面前,沉声道:“叫什么名?”
老太监缩成一团,闻声颤抖不已,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安又补了一句:“你不必紧张,带你来...绝非是想取你性命。否则,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相反,回答本官一些问题,你可获自由,不必再回皇陵守着青灯。”
听此。
老太监原本浑浊的双眼,蓦然恢复一些神采,似有意外之色,喃喃道:“本官?你是朝廷之人?”
“是。将你带来之人,隶属御史台暗卫。但本官的身份,你无需知道,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即可。告诉本官想知道的一切,则你可得一份不菲的银两回乡安度,亦或另择一处地方过完余生,你可愿意?”
“你...你想知道什么...朝廷之人都不可信...”
徐安示意庞奇找来一张椅子,并去准备一些食物给老太监,而后摆手道:“先说说你的名字,亦或是你在永和帝身边伺候时的化名。”
老太监警惕的样子,并没有立即回话。
等到庞奇取来一盘馒头和几道小菜,老太监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才缓缓回道:“大人若说话算数,老奴倒可以与你做这笔交易。老奴六岁就净身入宫,十五岁先帝驾崩,我就被遣送到皇陵守墓,至今已有五十余载。”
“这些年,倒是先后有两拨人来找过我,都被我躲过去了。而他们的目的或许与你大致相同,不是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就是想得到证实那件事的证据!大人可以叫我小福子,当年先帝就这么叫我。”
徐安微笑点头:“原来是福公公。你若能猜到我找你来的用意,就最好不过了。那就请说吧,本官想知道当年那位景国世子的事情。”
“先等一下。”
福公公嘴里啃着馒头,有些口齿不清,道:“交易的条件还没谈,大人何必心急?”
“本官刚才岂非说了条件?你不答应?”
“呵呵,大人空口无凭,老奴被困皇陵数十载,早已与外界脱节,且年迈色衰,毫无倚仗。除了老家亲眷之外,再无牵挂。我不单要大人给我一笔足够我三族过一辈子的金银,且还要将我三族人安全送抵大景国!”
“哦?你要去大景?”
“是。但大人莫要多问,只需说答应与否。不瞒你说,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证,仅我一个!而且,我手中有证据...”
“没问题,我答应你!”
徐安示意庞奇取来纸笔,而后正色道:“且将你三族人都写下来,本官可设法一一将他们先送到陇西关,待你与他们汇合之后,再带着金银进入大景。”
福公公点头,倒也没有废话,接过庞奇手中的纸笔后,连写了两三张纸的人名,并交回庞奇手中。
等他停笔之后,徐安才接道:“五千两黄金,即便你三族人过千,只要能守得住钱财,过往此生倒也有富余了。”
五千两黄金,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要知道,不算上赏赐和额外的灰色收入,当朝首辅一年的俸禄...也才二十两金。
徐安一句话便给了福公公五千两,已经算是天大的巨款。
福公公眼前一亮道:“当真?”
徐安道:“自然是真的。我可以先把金子和你家人先送到陇西,你确认无误后,再将你口中的证据交予我手都行。但在此之前,你能透露些什么!而且,别想着糊弄本官,我能放你离开,当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奴知道的,都会如实相告。待我与家人安全抵达陇西,并越过边境,再告诉你那份证据藏匿之处!”
“好。先说说那位景国世子的来历吧!他的姓名、来历,当年在京都都做了什么,本官全都要知道!”
福公公双瞳一滞,静静盯了徐安片刻后,叹了一句:“你的眼睛像一个人,像极了徐敬之,但你不可能是他...”
而后,又自顾接道:“你果然是为了那件事而来,这也说明当年徐敬之的预言是对的。即便先帝不惜杀叔,以掩饰真相,并焚书坑儒,残杀数万人性命。那件事...顶多也只能隐瞒数十载,终究是有曝光的一天。”
他忽然变得极端严肃,神秘的样子道:“当年那位世子,就是现在大景皇帝亲叔叔,大景皇室的正统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