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不许碰我姐姐!”凤鸣竹一记眼刀过去,被凤鸣青瞪了回来,又缩了缩脖子。
“我们,上楼叙叙旧?”李不渡招呼楼下三个人,对着颜朔使眼色。
颜朔会意,道:“是啊是啊,不渡兄弟和我们也算是朋友,咱们去叙叙旧,叙叙旧嘛!”
凤鸣竹也点点头。
东方仍旧坐在下面,元真自见他开始,便有些不是滋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坐在了东方对面。东方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移向窗外,看着路边的一棵青松从深翠如宝石的绿逐渐覆盖上一片不由分说的白,无论此前的世界多么绚烂,很快屋外只剩下一种颜色。
小二此刻不再闲着,赶忙将茶水端上小桌。
“徒儿,好久不见。”元真略带试探问候了一句,他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抖,好像多年的期待,多年在梦里萦回的执念,终于一朝成真。
东方敛眸,给自己倒了第二杯茶,呷了一口,像是润了润嗓子,缓缓道:“百花城的冯盈,是你做得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着一种审视眼神望着元真,元真觉得仿佛又什么刀剑架在自己的后脖子上,容不得他说一句假话。可他是我徒弟啊!
元真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有尊严地说道:“是本座。”
“你哪里知道的鬼界符咒?”东方没给元真任何喘息或思考的机会,几乎在元真上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就问了下一句。
“在人间这么多年,为师也三道多多少少都混了点,为了糊口嘛。”元真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仙界是一代宗师,可到了人间,也只能靠着帮人驱邪过日子,吃穿用度都很节省,这种日子他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也逐渐适应了。只是在昔日的徒弟面前也这副样子,他总觉得自己面子上很挂不住,为了不让东方继续这么审犯人似的问他,便继续道:“你还活着,看起来应该还不错吧。”
“托你的福,很不好。”东方说话的时候正在给自己倒第三杯茶,元真耳边是茶水入杯的声音,见东方没停下来的意思,连忙道:“别洒了。”
“你下了地陵,为什么?”东方没理会他,冷漠,除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其余他一概不关心也不想回答。凤鸣青找弟弟找到了地陵里去,那个孩子自己一个人根本摸不进去,只能是元真这个老东西带他去的。
说到这里,元真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道:“找一样东西。”
他干枯的双手伸进衣领里,掏出一本封皮很旧的,姑且可以说是书的东西。东方的目光在那本东西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看向元真的眼睛。他的脸仍然冷漠,比窗外结成的冰还要冷漠,元真毫不怀疑自己就算喝下一口茶暴毙在这里,他也不会多给自己一个眼神。终归是自己对不起他,元真叹了一口气。
他满是皱纹的,苍老的手按在那本自己花费了很多年的心血和精力复原的阵法上,“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古镜现在怎么样了。”
“如他所愿。”
元真沉默了,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欣慰还是不甘心,终归他没改宗名,终归在众人眼里他还是那个宗师。
东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元真终于开始解释那一本小册子。
这是他在人间搜寻许久,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和经验开始复写他从书房里看到的古镜的东西。
古镜在入仙界之前,曾是一国皇子,自命不凡,他也着实天赋异禀,堪称仙界千年一遇的奇才。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又实力不俗,很受各位同门的推崇和喜欢。元真虽然严厉,嫉妒之余也非常喜欢这个学生,加之古镜又能为他招来许多徒弟。可以说,元真神宗的建立,古镜出了不少力。
但是流气宗的忽然崛起,给了许多宗门巨大的压力。他们吞并其他宗门弟子,占领他们的领地,元真没遭罪,一方面是他们所处的地界当时偏远,二来也是靠着当时东方一敌十五,立了威。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流气宗气焰嚣张,改历不说,还要搞什么正道大会,试炼大会。
他们修炼的实在是太快了。说道这里,元真道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说仙界不以数量为胜,但明眼人都会选流气宗做弟子,对其他几个宗门其实就是无形的威胁。元真道人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什么下场,但他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手足无措。当时他的眼下也只有那么七个入门弟子能达到那种修炼速度。这时候,古镜告诉元真,他有办法。
他发现古镜段时间内力量大增,元真一开始又惊又喜,可后来看见那本书,越想越后怕。说到这里,他把手头的书推给东方。东方这才看见封面上还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大字《秋夷诸阵法》,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想起一切开悲剧开始的那一天,那本书也是这样近在咫尺。
元真看着他的表情稍有放松,仿佛是庆幸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这是我在人间搜寻拼凑而成,并非全本。”
东方的眼神从书又移向他,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没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这里面啊,都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邪法。偷窃,长生,换魂,有违天道!有违天道啊!”元真重重的感叹了两声。上古时期的神也有为了将术法留存而躲在人间,等著完书,才又回到仙界。很多神仙来到人间,就是为了找这些在仙界已经被抹去的信息。不过人世间的卷宗又比仙界的更加纷繁复杂,没有老道的经验是决计不可能发现的。所以后人的收获也越来越少,来人间的神仙也就少得很了。
东方神色又凝重了一些,那些上古遗留下来的老东西,到底都在研究什么?
“你此番来人间所为何事?”元真正事说完,也打算和徒弟叙叙旧。在人间游荡的这些人,生活所迫,心性也改了许多。没人再拿他当高高在上的掌门。碰到好人,觉得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敬重他一番;碰到不好的,直接拿他当作无家可归的叫花子,稍加神色不对,就施以拳脚,他原先还想用法术小惩大戒一下对方,后来发现那样无疑是对自己的惩罚。自己会比他们受到百倍千倍的痛苦。自此之后,心态更平和,收徒之后对徒弟也多加爱惜,只不过每每回想起自己那七个关门弟子,难免愧疚,尤其对不起东方。因此东方对他再怎么不屑,他也受得。
东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些元真走之后的事情,说到焚香和秋栩殒命,元真神色稍边,等到说道墨琴和天伽入魔道,他神色复杂,嘴唇开合了一会,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东方知道元真向来对堕入鬼道的人无比唾弃,此刻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两位高徒能走到了这一步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那小五呢?”元真道人紧跟道。
东方给自己倒了第四杯茶,“师姐一切安好。”
元真这才放心似的给自己顺了顺气。
“没想到大家居然都认识,还碰到两位师兄!”凤鸣竹少年心性,一坐下话就停不下来。凤鸣青听得眼睛只往上翻,先前她只道李不渡还带着这么小的师弟,没成想自家弟弟现在也干这个活计,真是丢人丢到自己家。
李不渡干笑了两声,心道真算起来我得喊你一声师叔,决定揭过这个话题,“你怎么认得师父的?”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身体不好,爹娘请了许许多多的大夫也看不好,最后请了我师父来,师父虽然有些语焉不详,我当时还有些怀疑,但自从师父来了,我的病也就好了,我打定主意要拜他为师!”凤鸣竹道。
“知道自己体弱多病还在外面乱跑!”凤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