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距中原有万里之遥。从秦汉旧时都城长安出发,经陇西,逐一抵武威,张掖,酒泉,便可至一时名燥西域的敦煌古城;西出阳关,横跨龟兹,便可达大宛的帝都贵山城。
这一路的跋山涉水,穿茫茫戈壁,登绵延雪山,渡莽莽沙海,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着各自的传奇。
孤单上路,一路走走停停,当幽篁抵达敦煌古城郊外,已是三个月有余。
从西出了阳关,便入西域地界,一路上的风土已与中原大为迥异。开始还能见到零星汉人与异族人杂居,越往西,汉人越来越少。
刚入西域,幽篁便重金请了一个久居胡地精通胡语的汉人做向导,带路前往大宛国。不知是否因为在沙漠中难以辨明方向,两人偏离了原定的路线,到了高昌古城。
高昌,如敦煌一般,商旅往来络绎不绝,驼铃阵阵,是伫立于茫茫沙海中的两座中转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到的汉人越来越少乃到销声匿迹,但在高昌古城内竟意外发现居于此处汉人颇多。
此刻幽篁正站在悬崖洞窟中,仰首观望那些精美的壁画,他在伎乐飞天的壁画前已经驻足良久。
伎乐天飞,造型丰富,色彩鲜艳,或弹琵琶,或弹箜篌,或吹横笛,或击腰鼓,形象生动,姿态优美。尤其是南壁西侧的一身飞天,双手持竖笛,双脚倒踢紫金冠,长带从身下飘飞,四周天花飘落,其飞行姿态,像一只轻盈的燕鸟俯冲而下。
这些在空中起舞的飞天,令他不由忆起那个在瑶津池惊鸿一舞的女子,如若此时她在身边,与他一共观赏这绝美壁画,夫复何求?她那么爱跳舞,如若她能参鉴这些壁画,不知道有多开心。
想着念着,恍若见到心中那个女子抿唇浅笑般,幽篁忍不住含了薄薄笑意。
伊人已杳杳,但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温柔话语,总在无人之时,他寂寞之时,在心底幽幽浮现,似从未离开。
高昌古城中,几乎家家院子中都种有葡萄藤,那种与龙蜒果一模一样的植物。
葡萄在这座古城中极其寻常,品种多样,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形如赤霞珠的红葡萄,翡翠一般的绿葡萄,黄玉葡萄。
幽篁寻了城中一个世代定居于此的老人打听,高昌城葡萄的来历。
老人已然古稀之龄,他告诉幽篁道,此地的祖先为避战乱,遂从大宛迁移而至。他们族人有一个传说,在远古时期,因沙漠长年干旱,植物难以成活,先祖差点饿死,有天女从东方遥远的昆仑雪山而来,将一颗神奇的种子赐与先祖,此种居然能在干旱的沙漠中成活,并结出硕果累累,是为葡萄,葡萄又叫神的恩赐之果。
说罢,老人还面容端肃神态虔诚地双手交叉护胸,对着那看不见的东方弯腰致敬。
幽篁心知从高昌无法探查到葡萄与龙蜒果之间的关系,他偶尔会想,或许这只是凑巧罢了。
在高昌迁延数月,幽篁便往东行去,穿过千里黄沙,来到皑皑的雪山脚下。
此时已是冬至,太阳落山早,天色已经晦暗,他便到山脚不远处的村落中寻了户人家落脚。
恰巧该户农家今日迎娶新妇,主家喜气洋洋地大宴宾客,颇为热情和善,幽篁方能轻易寻了个落脚之处。
却不料遇上了一桩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