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嫂子笑笑,两口子换个话题,边走边回家。
苏宜趴在杨嘉颂背上。一路众人都是狐疑的目光,苏宜痛急,闭上眼睛,不敢迎战。杨嘉颂感受到苏宜压抑的呼吸,安慰道:“马上就到了。”
苏宜微弱地回了一句“好”。
医务室的大夫想要检查伤口,不想袜子已经被凝固的血粘在皮肤上,这个年代的大夫舍不得用剪刀剪掉袜子,还在努力把袜子从皮肤上撕开,苏宜疼得抽抽的。杨嘉颂看得着急,拿来一把剪刀,推开一声门,三下五除二把袜子剪下来。
大夫拿来蓝光水开始消毒,对杨嘉颂说道:“杨政委,伤口有点深,还是需要缝合,这也没有麻药,只能忍着点。”
苏宜一听没有麻药,顿时眼泪汪汪。杨嘉颂边往外走边说:“等我去开车。”苏宜抬头看了一眼,杨嘉颂人高马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中。
小护士过来八卦:“你是杨政委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苏宜痛到虚弱,无力讲话。
小护士看了看苏宜的穿着,说道:“也是,杨政委可是高干子弟,应该也没你这样的农村亲戚,穷朋友。”
“杨政委的女朋友有一次来我们连队了,可漂亮了。”小护士竟说出几分得意,“你可别想多了。”
小护士见苏宜不回应,自讨了个没趣,那边大夫在喊:“张云,你磨叽什么呢?快来包扎。”
苏宜听到机动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知道是杨嘉颂要来了,心里盼望着快点去医院解决。医院亮白的灯光下,苏宜的脸惨白,额头上不停渗着汗珠,嘴角轻轻哆嗦。杨嘉颂径直把苏宜抱起来,放到副驾驶上。
苏宜闭上眼睛,祈祷自己没事儿。
杨嘉颂突然问道:“怎么弄的?”
苏宜有气无力,回答:“大宝用书包砸的。”
杨嘉颂听后一个急刹车,苏宜的头不知道磕到什么地方,关键是脚的痛处还碰了一下,苏宜委屈得哭出声来。
杨嘉颂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抬起苏宜的脚,发现血还在流,时下严寒,已经冻僵。杨嘉颂用手搓了又搓,苏宜要伸回去,却被强势拉住,没受伤的脚被杨嘉颂揣在怀里,受伤的脚则被吹了又吹。
苏宜的脸红透了,说道:“杨嘉颂,你放开我。”
杨嘉颂显然为这句直呼其名开心到了极点,放下苏宜的脚,下车,打开后车门,又把苏宜抱到后座侧身坐着,把脚摆上座位,用自己的棉袄盖着。苏宜松了一口气,知道拗不过他,没敢拒绝。
到了医院,杨嘉颂自然也是把苏宜抱到急诊室,盯着大夫清创、缝合、包扎。到了打针的时候,苏宜用眼神和言语都逼不走杨嘉颂,脸红得能拧出胭脂。
医生说不用住院,杨嘉颂结完账,抱着苏宜就走。处理过后,苏宜已经好多了,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杨嘉颂递给苏宜一个苹果,温柔地说道:“吃点东西,苏宜。”
苏宜确实很饿,大口大口吃起来,杨嘉颂看得心花怒放。苏宜只盯着自己的苹果,心里乱糟糟的。
苏宜吃完苹果就开始闭目养神。杨嘉颂看到苏宜紧锁的眉头,忍不住伸手帮她抚开,说道:“睡会儿吧。”
到了宿舍门口,苏宜坚持自己走,杨嘉颂拗不过,只好扶着。进门,乐成和孩子们都在。乐成喊了声杨政委。苏宜没说什么,扶着墙跳回自己房间,端出一盆洗漱用品,准备在屋外水池刷牙。
乐成赶紧接过来,说道:“外面凉,我去接水,你回房洗。”
乐成接完凉水又兑了些热水,给苏宜端进房间。苏宜轻声说了句:“谢谢杨政委,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嘉颂瞥了苏宜一眼,苏宜低着头视而不见,快速回房。
杨嘉颂收回眼神,瞪着两个孩子:“你们俩再敢欺负苏宜,小心我揍你们。”
“你揍我们,我们就告诉组织,你欺负烈士遗孤,看你还能不能当官。”大宝不屑,“再说了,她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护着那个农村丫头干嘛!”
苏宜在房内听到,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乐成吼道:“大宝,不许这么跟杨政委讲话。”
杨嘉颂对着乐成说:“你要是带不动,不如把他们送到福利院吧,组织会把他们照顾好。”
二贝吓得拉住大宝:“哥哥,我想跟着乐叔。”
“哼,你们两个都护着那个农村丫头。”大宝拉着弟弟进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乐成无奈,杨嘉颂说道:“明天我找他们老师。”
杨嘉颂走后,乐成敲门进苏宜房间,想要看看苏宜的伤口,苏宜说没事,还往里面收了收脚。
乐成追回大宝,自许建伟两口子口中得知苏宜被杨嘉颂背到了医务室,赶到医务室又被小护士一番添油加醋。
“杨政委抱着来抱着走的,心疼的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媳妇儿呢。”
乐成一颗憋闷的心,被苏宜的举动瞬间点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书包飞过来不会躲吗?”
“在农村受伤,谁不是一把灶灰抹了了事,你还得去了医务室又去城里医院。”
“我跟你说,杨嘉颂那是公车私用,不符合要求。”
苏宜对乐成的态度莫名其妙,她真得很累,她想说:乐成,你给我滚。但她体内的乙方精神又一次站了上风,压制她说道:“我知道了,下次注意,我想睡了。”
见苏宜眼中含泪,五官都有些下垮,一副困到极致的模样,乐成心中的内疚和苦涩翻江倒海,默默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苏宜被号角声叫醒。乐成敲了敲门,听到回应后说道:“苏宜,我们去食堂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苏宜有洁癖,况且经过消炎止痛治疗的脚已经好多了,回答道:“你们吃吧,一会儿我自己去。”
乐成没说话,跟两个孩子出门。在食堂碰到杨嘉颂,乐成递给他一些钱,解释道:“苏宜的医药费。”
杨嘉颂摆摆手,问:“苏宜早上吃什么?”
“你不用管,我给她带回去。”乐成说道。俩孩子打饭回来看到杨嘉颂,都条件反射躲得远远的。杨嘉颂仍然用严厉的目光追着他们跑。
“两个小孩以后不敢了,就别吓唬了。”乐成说道。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以后还得了。”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皮了些。”
“乐成你别护着,他们都构成故意伤害了。”
“政委,哪有那么夸张,你太护着苏宜了。”
杨嘉颂懒得跟乐成讲,转身去窗口买饭。
乐成后悔不已,自己说的啥话,苏宜需要外人护着吗?
乐成赶上杨嘉颂,说道:“政委,今天请一天假,我照顾苏宜。”说完去打饭。留下杨嘉颂郁闷地啥也吃不下,扭头走掉。乐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想终于扳回一局,自己到底近水楼台,是名正言顺。
乐成给苏宜买了一个鸡蛋和一个肉包子,苏宜知道自己需要营养恢复,接过鸡蛋,剥皮慢慢吃。
见乐成迟迟不走,苏宜问:“怎么不去训练?”
乐成回答:“请假一天,你指挥我把家里收拾一下,该洗都洗,我知道你爱干净。”
苏宜听完噎住了,但她一个保姆也没有理由拦着主人自己干活,自己抹了抹脖子吞下去,偷偷撕包子皮,藏在衣袖里。
乐成悄悄转身看见,知道苏宜又在嫌弃自己手脏,心里默默决定一定会改,不想苏宜突然发现乐成看她,赶紧拙劣掩饰。乐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包子皮,又把苏宜衣袖里的包子皮倒出来,一并放在垃圾桶里。
苏宜一尴尬,脸又红了,乐成仿佛见到了最娇艳的花,那是春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