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就是喜欢熬夜”,妈妈在旁边说。
“好了,再在我再用高科技来算一下”老仙说着弯下了腰,在桌布下面摸索了一会,他竟然摸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一台从外观上看就上了年岁的老电脑,笨重、暗淡、松散,但与老仙的形象比起来,却像是领先了一个世纪,老仙把电脑摆在了桌上,小心整理电脑后面拖着的一捆线,他掀开电脑屏幕,等待一会,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罗成”。
“哪个罗哪个成?”。
“就是算卦的那个罗成”。
“哦,知道了”,老仙用手指在触摸板上慢慢的摸索了一会儿,又用两根食指在电脑键盘上指指戳戳好一会,然后只听见桌子下面“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外婆和妈妈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桌子,不知道大仙在做什么法,罗成仔细听了听,明白了,下面还有一台针式打印机。
终于,“嘎吱”停止了,老仙又把头钻到了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张纸,一边看一边说:“你这个名字一般般,取的不太好,需要加倍努力才能成功,只要你能坚持努力,是个人上人的命,注意在工作中少与人争吵”。
“他这名字是不好,是他爸爸胡乱取的,整天听评书,给他取个这样不吉利的名字,哪天给改了”,妈妈忿忿的说,好像一切不顺都来自于她不靠谱的丈夫。
“好了,这个纸给你,你们拿回家去慢慢看吧”,老仙说完,把打印纸递给了罗成,罗成啼笑皆非的接过那张纸,原先对老仙萌生的那点肯定也被这张纸一扫而空,这不就是同事们经常玩的电脑测算吧,免费的玩意,他收了三十块钱?转念一响,在农村,他这样赚个信息费,好像也无可厚非,于是悻悻的起身要走,可是老仙又说话了,“大姐你想的对,既然取名字能改运,那改名字就肯定也能,其实各种命都是有办法改的,譬如婚姻、寿命、财运,都行”。
妈妈立即将罗成重新压在了凳子上,一脸渴望的对老仙说:“师傅啊,你说我儿子这个婚姻的命能改改吗?”。
“当然能,他本身就有桃花运,只是犯了武曲星,冲一下就行了”,老仙肯定的回答。
“怎么冲呢?”妈妈急切的问。
“我这里有个红兜兜,上面有符,拿回去天天穿着,保证明年你就能带上媳妇来了”,老仙说完爽朗的笑了,好像是在恭喜。
“真的呀,你给我拿一件吧?多少钱啊?”妈妈说着将头向前探,她知道那宝贝必然也藏在桌子底下,希望能够快一点一睹真颜。
“这个也不是我做的,是请道姑绣的,所以比较贵,要三百块钱”,老仙一脸歉意的说。
“哦~”罗妈妈有点狠不下心来,毕竟刚才在庙里已经花了五百。
“走吧走吧”罗成趁机站了起来,想快点离开这里。
“买一件吧”,说话的是外婆,她已经在随身的小布袋里摸摸索索往外掏钱,妈妈立即上前一边按住了外婆的手一边说:“妈,我来给我来给”。
“不要买~”罗成忍无可忍的吼道,妈妈扭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挎包的扣子,取出了钱包。
“哎呀,不要买呀~”罗成的语气近乎哀求,然后妈妈跟没听见一样,倒是外婆回头用爱怜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加入了妈妈的阵营。
“唉~我来给吧”罗成的语气变成了绝望,他争着去当冤大头,好减少心理上的愧疚,毕竟外婆和妈妈的这次愚昧完全是因他而起。
老仙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们三人,一脸的志在必得,妈妈此时停住了手,没有跟儿子客气,她觉得这三百块钱由儿子付出会更加的灵验。
罗成在镇上叫了一台面包车,先把外婆送回了家,又绕回了自己家,到家时太阳刚刚落山,村里已经有人吃上晚饭,妈妈一打开门就赶紧张罗做饭,一边忙活一边提醒罗成,今晚一定要把今天求得的圣物用上。
吃过了晚饭,罗成躺在自己的房间,开始查看两件圣物,打开老和尚给的黄纸包,里面是一张十元的钞票和一撮褐色的颗粒,罗成捏了捏,很硬,闻了闻,无味,他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于是尽量的往传统文化上去猜测?决明子?夜明砂?不会,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听到过本地人谈论过这两种东西,他懒得再去想了,又打开了老仙卖的红兜兜,这个只在年画和古装电影里见过的红肚兜完全是化纤的,比之小时候流行过的“的确凉”更薄更滑,上面用黄丝线绣着非字非画的一个图案,罗成在香港鬼片里见过类似的符号,猜测大概是有什么趋利避害的功效,看看了肚兜的反面,到处都是飞起的线头,显然这不是什么老仙姐姐的手工活,而是小服装厂缝出来的。
妈妈已经洗好锅碗,已经在外面与媒人通上了话,正在热烈的商讨明天的相亲细节,对方有谁来?我方要谁去?准备多少红包?什么时候给?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不用再讨论了,一周前就已经商定。母亲还在外面和电话那头热烈的讨论,罗成已经失去了倾听的兴趣,他躺到了床上,眼睛失神的望着房顶,胡乱的想象着明天那场“约会”可能出现的场景,根据媒人对女孩职业、年龄、家庭的描述去勾勒她的模样,想了很多个版本,脑海里越来越多的形象叠化,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变成了另外一张脸,那是他第一次相亲的对象,也是上一次相亲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