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两人好像并不在乎茶叶的优劣、茶好喝与否,权当是为了喝口热茶暖身子一般,一股脑入了喉中,好不舒畅。
清明的凉气仿佛在一碗热茶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年人站起身来,从袖中摸出三四枚铜板,一字排到柜台上,响起咕噜噜的三四声,铜板在柜台上打了几圈,停了下来。
“小兄弟,茶钱。”中年男子轻唤了声苏永年道。
苏永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这个穿着一袭黑衫举止间尽是文人气的中年人。
那人苏永年认得,便是刚来西陵镇那天在棋社角落与徐希冉师兄下棋的那位,但不知道他叫什么。
中年男子朝他一笑。
“小兄弟还记得我?”
苏永年只是对他微笑点头,这小小的举动却让那中年男子欣喜万分。
“小兄弟拜入易老先生门下了?恭喜!”中男子祝贺道。
苏永年轻轻道了声多谢,却不经意看到茶水桌旁坐着的少年,少年与他对视片刻,朝他一笑。
只见那少年面目和善,长得极好看,身材修长,腰间挂着一根竹笛,俨然一少年公子,江东风流。
便是苏永年在安庆徐桥码头遇到的那位氏族公子王一诚,之后两人同船来的西陵。
苏永年看到这两人在一起,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冷淡,就连刚刚的些许笑容也消失不见,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那几卷旧书,不再抬头。
中年人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有些郁闷,硬生生挤出几分笑容,没话找话似的问道:“贵棋社的茶水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碗入喉,沁人心脾啊,不知是在哪里采办的?烦请告知,我也好买些回去尝尝。”
苏永年没有回应他,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中年男子看了眼后面的王一诚,眼中满是询问和求助之意,王一诚却也不知此时该当如何,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概是让他先自己想办法。
中年男子干咳了几声,又十分牵强的复问道:“不知小兄弟姓名,日后在天下弈坛扬名立万时我也好向旁人鼓吹你我曾是旧识啊,哈哈。”
这几声干笑实在是笑得勉强,简直干得发燥,连他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这当如何是好?再这么聊下去,黄河都能见底了。
“你不必再来了,我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候坐在柜台后面的苏永年开口了,话语间十分冷淡,却还是不抬头。
想来应该是不愿看他。
“我……”
苏永年这么一说,中年男子就已知道自己身份败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是好,只觉得嘴里塞满稻草,一言难出。
原来他就是李府的家主,李嘉言,也是王一诚和苏永年的娘舅。
李嘉言那日听妹妹李玉容说起外甥苏永年回了西陵之事,本想着今日带着王一诚一起,假装不知道苏永年是自己的外甥,先故意和他熟稔熟稔,等到日后时机成熟再表明身份,那时他也不好立马翻脸不是。
只可惜他却忽略了个至关重要事情,就是那日王一诚已然告知苏永年他是西陵镇李家老祖宗的外孙。
若是这两个人分别独自来还好,既然一起来了,苏永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既是有关系,那这个人的身份就也就自然明了。
所以苏永年不愿与他多说,更不愿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