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思索着要为藜落准备什么样的生辰礼,可最后却发现藜落根本不在意这些。他过去的十几年都是在山林中度过,今日难得有机会也在一片山上,便要我陪他往山的深处与他独处一日。“今日你哪怕让我下火海,我也跟你去。”
藜落望着我如同发誓一般的神色,轻笑了一下。
藜落带着我一路在山林中穿梭,十分体贴的走在前面开路,避免林中杂乱的树枝挂缠我的衣裙。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到达了一处山巅,眼前的视野也开阔了起来,行至悬崖边的一处巨石上,才发现这是背靠耀天宗的一处所在,而举目望去,却能看到佛果城的全貌。
陪着藜落在山巅安安静静的站了许久,整个人都感到轻快不少,胸中满是开阔的豪情。
渐渐的觉得有些累,我便俯身将脚下的巨石清理了一番,扯了扯藜落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来。藜落低头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累了?”
我微微点点头,在我的注视之下,藜落在我的身侧坐了下来。“我们要在这儿呆一整天吗?”
藜落并未回答我的话,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条腿放平,一条腿曲起,身子微微后仰了一些,“你若是累,可以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藜落。”我望着他摆好的姿势,心中有些怅然,喉头一哽,微哑着嗓音的问,“你知道你为我所做的种种,在话本子里叫什么吗?”
藜落低头浅笑,“重要吗?反正你也感受不出来。”
我愣住了神,似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一般,惊讶、无奈、又心中凄然。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青梧为萧岚而死,小侍卫为十一公主而死,我感觉到惊叹却并不理解,直到我见过了孟瑶,在与裕华真人的对谈中,得知了一二。裕华说,神爱世人,明众人之困,懂众人之苦,所知的皆是大爱,又怎能独爱一人。
我就势在藜落的怀里躺下,望着他含笑的眼道:“可是,藜落啊,我真的很喜欢被你温柔以待,可是我又觉得这似乎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就好像那话本里写的恶女一样,霸占着你的所有,却吝于给你回应。”
“如果可以,你愿意给我回应吗?哪怕是……”藜落深吸一口气,眸色微沉的看着我,“不走心的也可以。”
我心中燃起一丝悲凉,混杂着丝丝的哀伤。无所不能的藜落啊,怎么能卑微到如此呢!他本是不染纤尘无欲无求的謫仙,却不想被我带入世俗,沾染了情爱因果。
我直起身子,与他近在咫尺的对坐,看着他的眸子一点点的失去焦距,我垂眸朝他柔软的唇瓣上瞥了一眼,可刚要靠近就被他按住了双肩,被动着躺了回去。
藜落闭了闭目,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向我,“果然啊,人都是贪心的。”藜落喉头一滚,猛然低下头覆在我的唇上,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心口如同被撕裂一般疼,几经挣扎我猛然推开了藜落,坐起了身子,大口的喘着气。
藜落愣了会儿,复靠了过来,极为轻柔的自身后抱住了我,直到我的心绪慢慢的一点点的恢复平静。
我散开藜落的怀抱,发现他的手掌似乎渗出了血,十分抱歉的低头,“对不起。”
藜落笑着看向自己的手掌,不以为意。
山涧的风,煦暖而柔和,呆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困意,复让藜落摆好了姿势,自己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林中的飞鸟,惊扰了我的美梦,睁开眼却不见藜落的身影,只有我一人孤身躺在巨石之上,身上盖着藜落的外衫,四下张望,却不知道是该去寻找藜落,还是该留在原地等他。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上次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家伙再次现身在阴暗的树影之下,人形黑雾发出低沉的声音,“怎么?你没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他知道有危险,把你一个人丢下,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们不是夫妻,他自是不会抛下我的。”
“哦,是吗?可刚刚我明明看见你们俩都……嗯?”人形黑雾双手一比划,我也立即明白,他说的是哪一幕,不由得觉得耳朵热了起来。
我气恼的抬手快速结了一个印法朝他挥了出去,“关你什么事?!”
人形黑雾迅速躲开,但依旧处在阴凉之地。我看了一眼我的四周,巨石之下皆被阳光普照,若是他惧怕阳光直射,那是不是我呆在这儿不动就是安全的。
我干脆抱着藜落的外衫直接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从身上翻找出妖王送我的荷袋,拿在手里把玩,“不知道你们妖王送我的这个,好用不好用。”
人形黑雾明显一惊,愤恨的吼道:“他居然把鲲煋袋给了你,这是明摆着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此话怎讲?你上回不也一样逃脱了?”
“你扔跟他扔,能一样吗?!”黑雾愤然的打断我的话,似乎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一般,慌了一下。
见方才那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便有要逃跑的迹象。
果然,下一瞬他就消失了身影。
我不由得担心起藜落,上回他便被这团黑雾给伤着了,若是被他遇上,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
一只鸟正好飞落在我头顶的树枝丫上,我施法问询它有没有看见与我一起的那个人。
飞鸟离去,不多时便带回了一个同伴。担心这林密难辨方位,便使了些神力窥视了鸟的记忆,只见藜落被一群佛罗人围在中间,可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藜落抬手挥动的树叶给击打在地,树叶穿透他们的心脏,不染一丝鲜血的打在他们身后的各处,而藜落则俯身捡起地上一个满满当当的布袋,步履轻缓的离开。
结束窥视,我对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切感觉到难以置信,藜落的出手干净利落的不带一丝情感,仿佛那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一般,根本不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而且,那样的功法,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够通过修习练出来的,更像是术法,可是我与他一起那么久了,却对此毫不知情。我头皮发麻的躺倒在巨石上,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