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引言(2 / 2)敖包滩首页

月亮泡烟波浩渺大气磅礴,无风也可浊浪排空。她的性情跟本地的娘们儿一样彪悍。物产极为丰富,这泡子方圆百余里,无边无垠,是闻名遐迩的淡水鱼产地。素有“闸住月亮泡,银子没了腰”的说法。

我的曾祖父在洮儿河的北岸叫“敖包营子”的小村庄,择水草丰美之地而居。历尽沧桑的洮儿河经历了无数次的改道,河水的冲刷在敖包滩上形成白色流动的沙滩。孩子们可以不知疲惫地光着脚丫子在沙滩上奔跑。有石头垒成的永远指向正南方的一座大敖包。哈达、彩带、禄马旗装点一新的敖包在高坡上,傲视苍穹。草原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外出远行,凡是路经有敖包的地方,都要下马向敖包参拜,祈祷一路平安,还要往敖包上添几石头,然后才跨马上路。牧人路过这里,总是往敖包上添加一块精心挑选的最心仪的石头,以保佑人畜两旺。

在这里有蒙汉混血的孩子,有蒙文中夹杂的汉话,这是多年聚居这片草原独有的民族大融合。在敖包滩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一眼看去就是蒙古族的孩子,那时候有人说我是“阿尔巴尼亚”小孩儿。我有天生的卷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雪白的肌肤,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颧骨,浓浓的眉毛。大约真的有点儿像西欧的孩子。小时候我就聪明,就会跟小朋友学蒙古族的语言:“额吉”“阿瓦”“比尼呦呦”“比尼捏捏”……也就有了“乌兰诺敏”这个好听的蒙族名字。祖母的“乌兰”就是祖母的“红玉”。我出生的时候,祖母已经年岁大了,稀罕得不行,要天天看管我,哄我。我喜欢祖母用红纸剪的逼真的红窗花;祖母用红色的丝线为我缠的紧致的头绳;过年为我缝制的红色的盘扣缎子面的蒙古袍;鞋面上绣的红云子;祖母还会用毛稍长一点儿的羊皮给我吊皮手闷子,手闷子的外面套上红趟绒的面子,再冷的天也不会冻手。祖母说等我长大了还要为我缝红色的绣球和嫁妆。这是祖母趴我的耳朵说的话,让我一直羞红到耳根子。

敖包滩人向南面朝沙滩,静静思考着的洮儿河水,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替儿孙谋着福祉。向北是大片的玉米和高粱。金秋的高粱熟了,一片片的高粱染红了整个世界,像一张张美少女涨红的脸,更是上好的酿酒材料。这里酿酒的历史可以向上追溯几百年、上千年,纯正甘醇的高粱红酒醉倒过多少勇士少年郎,催情过多少青春萌动的少女,又产生了多少离奇而悲壮的爱情故事言说不尽。下水可以用瓢舀鱼;上山有耥耙不完的田地。敖包滩人是勤劳智慧的象征,更是轴得吓人,认准的事即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这里有世代而居的柳家人,还有姚家、赵家、房家……这里更有蒙汉交织亲上加亲的盘根错节的恩怨情仇。

敖包滩有肥沃的黑土地,榆树和杨树是这里的优势树种。红柳、曲柳、柽柳、京桃、山杏也不少,大片的沙棘林里,成了灰狼、狐狸、傻狍子、野猪和雪兔的世界。飞禽也是有的,有丹顶鹤、白鹤、东方白鹳、金雕、大鸨、白枕鹤、蓑羽鹤、灰鹤等。有烈日下立高高晒阳阳的黄鼠狼和大眼贼儿。每年的初春和深秋成群的白鹤择食而来,来到这一片滩涂赴一场味觉的盛宴。它们立于浅水啄食藨草,或孑然一身独立梳理洁白的羽毛,或上下翻飞嬉戏打闹,或迎风展翅飞向云里。在蒙古索口常有悠扬的马头琴声相伴,愉悦着这些白色的精灵们。

在敖包滩东南方向孤吊的有一座四邻不靠的河神庙,经常香烟缭绕。老乡们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时不时会有钟声从庙里传出来,和着朝拜者的诵经声和祈祷,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