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船泊在老河口,要在此处换一艘大船才能入渤海。
离开船时辰尚早,七姑娘等人安顿好行李之后,便进城补充物资去了。梅小七不敢离开码头,坐在老河口码头边上一家简陋的酒肆里,心不在焉地喝着酒。酒肆里大声说话的男人,临街吆喝的商贩,嬉笑怒骂的河边女人一刻都没有停下手中的浆洗活计,半大的孩子在河边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梅小七不觉热闹,只觉嘈杂的要命。
如果和尚猜得不错,今日将会收到凶手的信!
梅小七没有等到八方门的信,却遇到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只见来人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一袭淡青色绸缎长衣,身形消瘦,随意的发髻,素色的木质小簪,病态孱弱却难掩其儒雅风流之态。面色苍白如纸,却眉清目朗,一件狐毛大氅似乎将他压得摇摇欲坠,左手端着一个棋盒,右手握着一方小帕随意搭在棋盒上。
梅小七认出来人,心中惊愕,倒是好不热闹,八方门风云阁倒是齐了。
刘长川缓慢地走到梅小七身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未等坐定便开始大声咳了起来。惨白一片的脸上因咳嗽泛起一阵绯红,添了无限柔情。
梅小七斜睨了一眼刘长川,不动声色,继续喝酒。
刘长川在他身边坐下,示意安岑倒酒。
“阁主,您的身子。”
刘长川并未说话,咳了一声。
安岑明白刘长川的意思,走了出去,从门口的马车上取了一壶酒和一只玉杯,斟了一杯放到刘长川面前。
酒肆里所有人都在看这个格格不入的娇弱公子哥。刘长川视若不见,示意安岑给梅小七斟上酒。
梅小七目光终于落在刘长川身上,他上下打量着刘长川,眼前这个人一纸书信搅动江湖风云,江湖各派明知是局却都心甘情愿入局,放眼整个江湖除了眼前这个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想到此,梅小七顿觉背后一阵凉意。
刘长川经不住梅小七锋利的眼神,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好酒!风满楼的冰天玉酿!果然是好酒。”梅小七端起酒放到鼻尖痴醉地闻着酒香。“可是阁下的酒,我却不敢喝。”说罢眼神重新回到刘长川身上。
“龙虎榜排名第七,世人只知道你剑招师承南世方,可南世方的剑出了第一招便知第二招,毫无变化灵活。可少侠断刀之下的剑招,瞬息万变,难以捉摸。实有当年剑神之风韵啊。”
“阁主此番跋涉山水而来,难道只是和晚辈探讨剑招?”
刘长川嘴角一动,用方帕遮着嘴轻声笑了笑,道:“在下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剑招而来,可却是为了救少侠而来。”
“哦?”梅小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了顿又道:“愿闻其详!”
话音未落,只听刘长川轻声说道:“来了。”
梅小七顺着刘长川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个汉子抬着一具尸体,尸体用白色的粗麻布盖着,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梅小七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乃是青城七十二堂天山堂堂主夏春锋,此人来势汹汹,定非善意。梅小七心里嘀咕,虽说夏春锋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可毕竟双拳难敌众手,真动起手来估计也很难不吃亏。
夏春锋示意身后众人停在门口,自己只身走进酒肆。
“梅少侠真是好兴致。杀了人还可以安坐在此处喝酒。”夏春锋说罢,将手里的长枪“当”一声砸在酒桌上,然后,余光一扫,扫向刘长川。
梅小七低垂的眼帘突然一抬,冰冷的目光定在夏春锋身上,目光交汇,夏春锋身子一震,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羞怒之时,向着后方一招手,门口的几个青城汉子便都围了上来。店家见状,缩着脑袋躲在柜台处不敢出来,其他的客人见状也都溜之大吉,也有几个胆大的,趴在窗台处,看里面的情况。
梅小七,刘长川和安岑被围在人群中间。
梅小七自斟了一杯冰天玉酿,放到鼻尖处嗅了嗅,道:“此酒名冰天玉酿,一等一的好酒,夏堂主还没喝怎么就醉了?”
“你~”夏春锋怒火中烧,接着又道:“梅少侠是敢做不敢认吗?”
“哦?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青城七十二堂的事情。莫非夏堂主还在为......”
“好了!船上除了你用刀,还有谁?不是你又是谁?”
“船上?莫非~莫非死的是青城七十二堂的人?”
“梅小七,你不要装傻,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青城七十二堂也绝不能任人欺负到如此地步。”夏春锋的脸涨的通红,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了。
“看来诸位认定此人死于我梅小七之手了?”
梅小七看了看刘长川。
刘长川表情平淡,依旧是一副下一秒就会咳起来的病娇模样。
夏春锋跟着梅小七的目光看向刘长川,刘长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甚至拿起冰天玉酿,另寻了一处桌子,对着梅小七和夏春锋做了一个两位请自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