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夷对苍岚说:“我们走吧,既然患疾者不信大夫,那便离去罢了。”
知州有些踌躇,看了许多郎中道士,也不见好转,既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那便让他试试,随即指责下人:“诶,不可无礼!既然是仙人,必定与那江湖骗子不可比拟,不如先听听仙人如何讲。”
女夷故作姿态捻了一下胡子,压低声音道:“你身上的红色斑点,不是急火攻心也不是食物中毒,而是邪祟作怪。”
“邪祟?”知州半信半疑,继续问:“的确如仙人所说,之前请的郎中,给了一些祛燥排毒的药材,喝好几次不见效,可本官从未做过丧尽天良的事。”
“那知州可知西海东面处,祭祀一事?”
知州愣了一下,眼神移向别处道:“倒是知晓一些,可本官只当是他们因思念亲人过度,便没有制止。”
不过是这些为官的推辞罢了,女夷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声色严厉几分:“这一来,你可否将那几个冤案草草了结;二来,祭祀的百姓盲目信从邪祟,与虎谋皮,继续用活人当祭品,你可否不作为?三来,受害者的家人将祭品倒入西海,当做报复,你更是包庇。这三则罪,等你入那冥府,阎王定要你下油锅!”
下不下油锅,她倒是没见过,不过是说出来吓吓他罢了,但恶人到冥府,那阎王老头嫌弃的嘴脸,都能想象出来。
知州一听,吓得连忙下跪求饶,那狗腿子俾人见知州下跪,也跟着跪下:“求大仙指教,本官,哦不,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希望大仙指条明路,救救我吧!”
女夷与苍岚互视,相继明了,苍岚将解救办法告诉知州,只要按照说的去做,身上的病便可医治,邪祟附身嘛?当然也是本司说来吓他的,不过他还不知道。
知州带着十余手下,提着重礼到那几户人家安抚。即使遗物已埋葬半个月,可尸骨未寒,家中依旧白灯笼挂起,堂上白烟袅袅,堂下哭声一片,白衣吊唁。知州还未踏进门槛,便被人撵了出来。
几户人家皆是如此,聊表歉意,微微俯身致歉三分钟,看着他们愤恨的背影,只得悻悻离去。回到知州府,快步寻求苍岚帮助。
这知州府的茶虽是上等好茶,可与南禺山的露水相比,终究是天差地别,浅浅地品一口:“诚意不够!”
“本官亲自登门道歉,再加上重礼赔罪,如何不够?”
“不够,还是不够。”苍岚连连叹气:“你可知廉颇是如何至蔺相如门前?”
知州思考一会,愤然起身:“坚决不行,本官堂堂知州,怎可屈身于庶民衣下,这叫本官日后威严何在?”
只听得杯盏重重落在紫檀木桌上,苍岚压制怒气道:“威严?为官者若失了民心,谈何威严。”待知州沉思数秒便告退,连那群俾人也不敢张言。
第二日,整个州沸沸扬扬,皆传言昨日知州竟屈身到平民百姓门前赔罪,这件事成了他们的茶余饭后闲话,茶馆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台下人聚精会神听着:“那叫一个精彩!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有知州举木赔罪……”
加上说书人的渲染,那几户人家才撤下门前辟邪的符纸,正是女夷出面好时机,此刻只差一点点的助推,本想让那凤凰上前说些宽慰的话,再加上息灵附在信物上,定能抚慰他们的心灵,谁曾想那凤凰偏偏长了一张好嘴:“人死不能复生,释怀吧!”
“释怀?死的可是我们的女儿,谁来把女儿还给我们啊!”老人愤恨的揪着苍岚的衣襟说。这般情形,这只凤凰可如何招架得住,女夷赶紧上前拦住,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凤凰不擅长通心术,无法达到共鸣,说来的话难免有些冷冰冰。
女夷安慰道:“你们的女儿若是见你们如此难过,定不会走的心安,难道你们希望亲手养大的女儿变成冤魂吗?若是无法投胎转世,你们还怎能再次见到她们呢?”说完,将手中信物展开,死者的样貌形成幻影,漂浮在空中。
几位阿奶顿时泣不成声,若说阿奶稍显老,但凡子女承欢膝下,又怎会一夜白头,瞧上去比同龄人老了十几岁,几声抽泣,似乎用尽全力,直到哭的喘不过气,才稍稍缓和,瘫软在歪七扭八的木凳上。
死者相公轻声安抚:“阿娘,别过度伤心,伤了身子,你们还有我。”
逝者信物被挂在南山一个寺庙内,不多日,信物被一只白猫叼回,他们将白猫视作亡者生还的希望收养,至此,那座寺庙被称为最灵的寺庙,州内的各个平民百姓不再前往西海投喂食物,纷纷前往寺庙祈福。知州喝了一碗女夷熬制的药后,病已好转,虽说那药只是普通的清热作用。
苍岚将剩余的银两偷偷的放在那些弱小无助的阿婆桌前。西海从此得到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