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店门口时,D哥笑着提议进去看看。
我看了一下店名,Hot Wind,热风。从没听说过,挺有趣的名字。对于我这个像刚刚从另一个时代“穿越”到魔都的人来说,没听过任何事物都不奇怪。
很快,我就大概了解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店,通过店内的顾客画像和产品风格。算是年轻人的日常潮店,以鞋帽衣服和各种饰品为主,价格不贵也不便宜,颜色偏青春靓丽的感觉,但对我来说略显花里胡哨。
不知道是因为和D哥在一起很开心,还是这个店里顾客和产品搭配在一起营造出的一种欢快气氛,我开始很有兴致地拿起些产品来看看。
虽然是D哥提议进来的,但他却并没有去看什么东西,反倒是跟在突然停止聊天、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五花八门货品的我身边。看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品评起来。
“这衣服也太小了吧,能是成年人穿的?”
“艾玛,这鞋子颜色可真晃眼,好看是好看,但穿脚上出门很需要勇气啊!”
“咦?这是件什么衣服?披肩还是围巾?难不成是裙子?”
我的包包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D哥手里,还有大衣,还有D哥自己的外套。D哥从那时开始成了我们两个出门逛街时行走的晾衣杆,经常挂得满身都是东西。
到了饰品区,我一下更兴奋了。因为不仅能品评,还很方便试戴。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开始像现在的游戏主播一样,给唯一的观众D哥开始了我的表演。
从高二喜欢上小哥,到大学喜欢上小志,到国外苦行僧一般既简单纯粹又充实快乐的博士生活,从千禧年到二零一二年冬天的这个晚上,大约十二年的时间,我好像没能遇到一个人像D哥这样让我回到小孩子的状态。
在家人和好朋友面前,我也是真实的我,但和在D哥面前的那个我还不一样。在亲朋面前,我是真实的,但不是毫无保留的,有一部分真实的我只有独处时或在日记本里时才会展露。
尤其在我们那个复杂的大家庭里,有些时候,真实性我都难以保证,需要戴上某些面具。从大约九岁、十岁开始,也就是我弟弟一两岁的时候,我的性格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郁、压抑。
我开始从我妈身上承袭了她的坚忍。这坚忍像一层水泥罩子,随着年龄增长,越罩越厚。
同时,也有一种越来越重的使命感背负在我身上,就是我必须努力有出息,挣足够多的钱,给我妈一个舒适的晚年。尤其上了大学之后,我妈经常对我说,她就靠我了。
某一部分真实的我被另一部分真实的我压制了很久,只有在极少部分人那里才有得以放松的机会。
而在感情的路途中,遇到D哥之前,几乎全是消极的背景色,且很老套。
唯一一个真正喜欢过我的人,我喜欢不起来。我真心喜欢过的两个人,从头至尾让我像抽了真空的收纳袋,缩成一团。他们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好在时过境迁,我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我本来没想到能从这个店里买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但在试过一个暗绿色带着金棕色小点点的发箍之后,我不再是嬉笑点评的神态。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戴着那个竟然有些优雅的发箍,觉得整个人都好看了几分。我左右转了转头,又仔细欣赏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个D哥在看着我。
赶紧看向他,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也在欣赏我试戴发箍的过程。
人是需要鼓励的,尤其是在一段男女关系里,对方的眼神是欣赏还是无动于衷,会直接影响另一方的心态和表现。
我看着D哥,忍不住再次对着他展示起头上的发箍来。虽然不是对着镜子,自己看不到,但我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让D哥忍俊不禁。
“再看看还有喜欢的吗?一起买了送你。”D哥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