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月玲珑笑笑,神情间满满的讽刺,目光不觉望向四周,“人人都道沧澜宫遍地是宝,街坊市井更有传闻,说是沧澜宫底下,实际埋着无数的稀世宝藏……”她收回目光,喉间忽感哑涩,“我呆在这里十余年,见过的唯一的宝贝,便只有那些花色琉璃坠。”
确切点说,那是他的宝贝,严禁任何人碰触的东西。
那时她初来乍到,又被白离然惯的无法无天。所有人都不敢踏足进入他的寝宫,只有她敢。
白离然知晓后,也不见着恼,只是笑着道了句,无妨。
其实他的寝宫里也没什么,更多的是水墨般的清雅素淡。可她就是没事儿喜欢呆在这里,虽与自己想象中的格局装饰完全大相径庭,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优越感,他赋予她的独一无二。
那时真的幻想过,即便是她捅破了天,那人也会微微一笑,对她说,无妨。
不过几块花色琉璃坠而已,又没有碎掉,只是被她卸下了一块,拿在手中把玩,她便永远失去了进入内寝的资格。
现在想来,不知是该嘲笑自己当初的幼稚,还是该感念错的时间,得不到对的人!
“我不认为你跟我说这些,与他的重伤有丝毫的关联!”锦秀脚踏碎叶,凝望着雾虚幻境氤氲的里面,犹似雾里看花。
月玲珑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旁,“我记得你说放过,如今这么快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让人意外。”
她在试探,她想知道在这个女人心中,白离然可还有几分分量。倘若她对他无意,她是万不可放她进入幻境里面的。
进去后,她也许会被感动,这份感动或许能改变些什么。可那终究不是爱情,靠着感动给予白离然的三分同情,带给他的伤害,当真不如她永远消失不复……
要么拯救,要么滚。这是月玲珑的底线,那个人已经重伤至此,再承受不起任何的波涛风浪。
而那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就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她从没让人放过心!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对外人,无可奉告!”锦秀的神色很冷,冷到淡漠如霜。
一日不返回上古界,她就不能放弃他们每一个。
于公,他们为她陨落下界,成了被神族鄙视的存在,失了再也返回去的资格,这些,她都知道。
于私,她还不想让他死。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她可以不问,他亦可不解释,任无数个午夜梦回,揪着心底缠不休的心疼缓缓蔓延……
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是对曾经念念不忘的救赎。
也许有一日,会淡了、散了、忘了,至少如今,她还做不到。
“你这人,果真,无论过了多久,都和我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分毫不改!”
“彼此彼此。”锦秀笑笑,“有他在,你我注定冤家无解!”
“你有没有内疚的时候?”月玲珑不理会锦秀的挑衅,反而话锋一转,问了句不相干的。
“呵,”锦秀冷笑,“关你何事?!你再不对我说出来此的目的,我会怀疑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有什么值得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也没准是调虎离山计也说不定?”说不上为什么,锦秀就是觉得心下不安。
“胡说八道。”月玲珑终于被她逼的失去了耐心,抬手一指面前的雾虚幻境,“进去啊,看看他的执念!”说着,她讽刺一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
“人人皆有执念,”她怀疑月玲珑的目的,不敢贸然按她说的做,“又能如何呢?”
“如果那个执念,就是你,你当如何?”月玲珑的语气隐隐有些不耐,表示她的耐心也没剩下多少。
锦秀哑然的同时,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想不通她的目的,又实在觉得对方定然没安什么好心,遂道,“要不要一起进去?”
月玲珑神色冷了冷,“你自己去吧!”
非上古界出身的高级生命,焉能进入此地?
锦秀不懂,月玲珑却觉得她在羞辱她,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锦秀兀自瞥了她一眼,抬步踏进雾虚幻境。
锦秀刚一走进去,就见前面站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淡淡的药香扑鼻萦绕,单单那负手而立的背影,都足以让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
“兰珏?!”她颤声一问。
面前的男子闻言,回眸温雅一笑,“姑娘。”
姑娘。
我家姑娘。
忘了有多久,没人再用这样的口气,唤过她。
她提裙,小心翼翼地来到兰珏面前,想伸出手去触碰,看这是梦还是真。那人忽而弯了唇角,“在我面前,你无需如此小心。”
这话,让她从昨日旧梦中倏然清醒,不对,这里是雾虚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只不过这里能让时光倒流和延后,能回昨日也能去未来,前提是,你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迎接已知和未知的结局。
第一次进来,她失去了荣宁,那个爱的矛盾又牵肠的男子,如清风,从指缝溜走,没了一丝痕迹。
今日再次而来,心情难免沉重。
月玲珑说,这里有他的执念,那兰珏的执念,究竟在何处?
“兰珏,你会说谎吗?”想了想,她忽然问及此。
兰珏微抬了眉眼,梨花树下,那一袭白衣更甚风雪,让这本就风姿玉树的人,更多了几分出尘的风韵。
这样的问题,于此时抛出,锦秀于心不忍却也无奈,兰珏却是眉眼沉静,“不会。至少,我永不会对姑娘说谎。”
这话,让锦秀的心,无端端沉了几分。她亦站在漫天落花下,纷纷落英如雪,饶是美景不堪辜负,奈何人间执念太过……
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曾说过,家在极北之洲,可那里,是一片汪洋!”她走近那男子,微微凝视着他,“兰珏,我找的你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