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不及防的体贴,随口而出的誓言,让我彻底失去抵抗。我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我的蓝衬衣,又或者他们已融为一体。他轻轻吹起口哨,额头上有一撮头发粘在脸上,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咸味,新奇而甜蜜的味道,侵入五脏六腑。低低的哨音,像紫罗兰在四周摇曳,蝴蝶翩翩起舞。我头上的纸刚才一定是变出了白鸽,快乐地到处扑打。这一刻我一定是疯了,后来当所有的事都无法挽回,记起这一刻,或许就是从它开始我一步步走向罪恶的堕落。
“那检查写不写?”
“当然得写,我无所谓,你不一样,学习好,脸皮薄。”
“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写,大不了一起站着。”
“别傻了,老师真以为我们那种关系,我这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你朋友会不会给我们送饭?”
“她可是纯洁的好学生,别想连累她。”
晚饭时,紫雨真的就站在面前。她嘴唇哆嗦,紧张得什么也不敢说,一只手拿一个土豆丝夹馍,抖动着递给我和钟沐扬,又掏出两张纸塞进我手里,脸上写满担心。两张检查字迹不同,都歪歪扭扭潦草难辨,把我们各自的问题做了深刻反省,一看就知道是大富的杰作。
紫雨走后,他一直看着手里的馒头和纸条傻笑。“她是不是第一次,给男生送东西?”
“赶紧吃,老师问就说是你偷偷买的,不许出卖紫雨。”
他乖巧地点头,温顺的样子我从未见过。
终于回到宿舍,紫雨给我倒水揉腿,仿佛我是做了什么好事。“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对吧?”
“当然不是,”我刚喝进去的水全吐出来了,“白送我都不要!”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为什么给他送饭?”
“我是为你,不是为他。”
人和人经历过相同的一件事,关系似乎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之后,钟沐扬遇见我和紫雨的次数忽然比以前多起来。有时在食堂碰到,他看着紫雨碗里的素菜,说要多吃肉多吃饭,口气像谈邈一样。看到我和紫雨在前面排队,他装作很熟的样子,把饭票饭缸直接递过来,我不想理睬,紫雨热心地帮他打好。有时风纪大检查,我忘记戴校徽,紫雨把她的给我,他总及时把他的给她,然后被老师一顿训斥,身为干部,自己都不戴还检查别人。下午体育锻炼,我陪紫雨跑步,他站在操场篮架下训练投球,时不时目光和我们有交集。他似乎是有意的,但每次出现又合情合理。每次打招呼紫雨没有热情回应时,他都要再叫一遍她的名字,直到听到她的回答才满意地离开。
我充满疑虑,不知他在动什么歪心思。更离谱的是我自己,我和他说话时,常常刻意收敛惯有的口气,我的野蛮无所顾忌变成了胆怯讨好羞涩,我一向的言出必行信心十足,变成了完全无能,我不知道其他女生是不是这样,但这只是我对他的态度,他对我的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