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酥一本正经胡扯着。
“正因为他认出我来了,所以才会一眼不多看我。你可听到我最后唤他那一声?”
“若是个普通的女施主,在他眼里便该如石头草木一般,唤他了,他也该回身回应,这才是真正的毫无挂碍。”
“但他没有,反而转身急匆匆走了,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他不敢跟我说话,不敢跟我多待。因为,他近情情怯,他心里有我。”
齐酥说完,忍不住想给自己鼓掌。
妈的,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那和尚得多爱自己吧。这么多年,求而不得,这不得是心头朱砂啊。
小尼姑听完她这番鬼话,也垂着眼睛若有所思。
孩子就是还没经历过男女拉扯纠缠,在这上头太没经验。
齐酥咳了咳。
“你也别愣着了,快去问问元润师太,方子开好了没?把药煎一煎,再去给我下一碗葱油面来。我养好了病,也好去找道慈大师当面致谢,这才有来有往嘛。”
小尼姑冷冷瞟了她一眼。
那要命的匕首倒果真收回去了。
“好好做事。若是你心怀鬼胎,我就把你活剐了。”
。
青云庵就在华昙寺后山。
西北禅宗戒律不如中土森严,华昙寺立寺伊始,本是僧尼同寺。
十几年前才拆分开来,把一众比丘尼迁到后山,建了个青云庵。也因此,华昙寺对青云庵一直颇有看顾。
换了旁人,是断然请不动道慈的。
临近正午,天空开始飘雪。
道慈带着小沙弥回到华昙寺的客居禅院里,一位缁衣僧人殷勤地迎了上来。
他虽是个和尚装扮,眉目间却并没有出家人的平和。
“道慈法师,可还顺利?”
道慈点点头,进了静室内。
缁衣僧人从小沙弥口中听闻,并不是青云庵的姑子生了病,而是客居在庵里的一个小娘子时,忍不住皱起眉头,狠啐了一口。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劳动我们主子的大驾!”
…
齐酥也是在青云庵住了好些天之后,才知道佛子道慈就在华昙寺。
距离青云庵半个山头。
只是,好端端的乾京慈云寺不住,道慈为什么要到西北这荒凉破败的地界来?
怪不得绣衣使会出现在金城。
这位佛子的身份贵不可言。
在帝京待过的人都知道,他是前周朝皇子,幼时就有佛缘,在寺庙中长大。十岁那年,于婆娑法会上,辩经十二场,得佛子之名,被禅宗祖师迦叶罗耶法师收为关门弟子。
前周朝,本就崇尚禅宗,主张以佛理教化子民。
这位佛子长大之后,佛法愈发精深。发愿要以无上慈悲之心度化世人,在民间声望甚隆,信徒无数。
据说,当今大晏朝开国之君魏昭,八年前承周末帝禅位,在乾京称帝的时候,多亏了这位佛子安抚百姓和世家,才使得乾京免于一场血雨腥风,依旧是如今繁华盛京的模样。
新君和晏朝皇室,对道慈一向宽仁,连带着帝京的百姓,都对他很是崇敬。
看起来倒是和乐融融。
但凡略有智慧的人都知道。
新朝皇帝怎么可能放任已经成年的,拥有无数信徒的,前朝皇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这位佛子的处境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