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可能是因为那时我正处在恋爱中,远在大西北,而我爹又是晚上跟我妈去散步,在我妈正沉浸在广场舞中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他倒下了,倒在了广场的健身器材旁,虽然住了ICU,但还是没回得来,各种检查证实他已经脑死亡,但身上也没个伤,脑袋也好好的。能看到的是在仪器支撑下,他那激烈起伏的胸脯,和那只高不下的心率,这些假象都是靠钱在维持着,看着他全身赤裸,身上插满管子,任医护人员摆弄的时候,我感觉那像极了案板上的猪肉,毫无尊严。3000块请的专家来敲了敲半月板、看了看瞳孔,给了个脑死亡、可以准备后事的结论就走了。
考虑到我和李蒙都还没成家,这ICU继续住下去,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万一突然落气在医院不好,落气还得是在家里落,所以在表姐夫的洗脑下,我也给我妈洗脑,最后把住了三天ICU的爹接回了家,在回家的救护车上,李蒙负责捏氧气泡送氧,我就拉着我爹的手,我用心里话跟他沟通,只要他手指动一下,我就让救护车立马掉头,可是没有任何回应,有的只是那只汗渍渍的手仅剩的一点凉热。
我真的想让他再回到ICU去,因为在我去结住院费的时候,费用才结了2000多块,还是得感谢党,给了贫困户优待,所以我知道我的能力还能维持他再在ICU里坚持几天。
我真的很后悔自己被洗脑,要是再坚持下,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这事发的太突然,我真的对我爹的离去没有一点感觉,甚至在突然知道他倒下的消息时,我都没流一滴眼泪,那种感觉太过平静,有点子怀疑父女关系的真实性,我可能真的是一个不孝女吧。
我下了飞机,是表姐和表姐夫来机场接的我,在我下了飞机给手机开机的时候,我看到了昨晚张签贤给我打的未接电话和发的短信,我都选择无视掉,毕竟我们前天才和好的,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想他参与进来。刚好表姐也是病得不轻,姐夫带着她上昆明来做检查、治疗,遇上我爹这事,他们正好可以捎上我一块回去看看,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表姐,我心里五味杂陈,完全已经瘦脱相,我记忆里,她还是三年前我去大西北的模样,简直就是断层式的改变,在车上,我说想辞职不干了,她就拿自己举例来跟我说,像她是没有办法才会卖烧烤,让我有个工作就好好地干着,回来当农民不好过,吃了上顿就要顾着下顿,等等。说的还是我三、四年前在她家借住时的一些话,这些话,我真的可能是有些听烦了,因为我会去大西北,有她一半的功劳,是她给我爸妈做的思想工作。在没见到这般模样的她之前,我是对她带些恨的成分的,只希望她以后也能把她的孩子送去大西北。
在车上,她还遐想了一下,以后陪着仙仙长大的画面,我想表姐是有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心的,似乎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就因为一个子宫手术毁了一切,或许不做这个手术,选择保守治疗,也不会到这一步,我甚至把这个怪在仙仙身上,如果当初不要这个二胎,她或许会健康长寿,我是这样认为的。就为了维系和这个男人的感情,选择时隔十多年来怀这个二胎,我真的很为她不值,所以在我爹走了三、四个月之后,她也走了,我就把恨意转到了表姐夫身上,恨他给我洗脑、恨他怎么把表姐弄丢了。
快中午的时候到了县医院,直到看到母上大人在有气无力地哭着,我才悲从中来,原来我不是不会哭,而是我妈哭我才哭的,到那时我都还没有意识到我爹可能要离开我了,可能是真假父女吧,表姐看着我妈哭,也跟着哭,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连哭都很费劲,只能哼唧哼唧地哭,真的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凄凉。
随后张签贤提了一个果篮来,其实,下飞机后,我有接过他的电话,意思就是他昨天从他阿姨那里听到消息就直接翘班了,然后在车上睡了一夜,只为了来接我,但我下飞机的时候他还在半道上,所以他还想让我打个车,然后在路上给我接上,但已经有表姐他们来接我了,我也就回绝了,有点辜负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