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饶命!姑娘去冀州借兵了,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韩绪听此便知他又被蓝静戏耍了,他心中一直对蓝静是内贼的身份存疑,可蓝静让小润骗他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直厌恶自己既非谟羯人又非中原人的身世,血统让他难以找到归属,可他在雍州生活十多年,他心中早已认定雍州就是他的故乡,哈土金和蓝静都想将他推向谟羯,蓝静甚至要让他亲手毁掉他的家乡,只是给小润等人下迷香没有事后补上一刀已经是他对蓝静的最后一点仁慈了。
他心中纠结万分,转头却告知他这是蓝静的计谋,他一直给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姑爷,小的知道姑爷恼火,可大敌在前,等过了眼前的难关,姑娘带援兵回来,我让姑娘给您赔罪。”
陈杰不知其中内情,但结合蓝静之前的行径,猜想这蓝家姑爷定是吃了自家未过门媳妇的亏,“是啊,韩兄,有什么事等击退敌人再说,等回头我让堂主压着蓝香主给你陪不是。”
“砰!”对方动用了投石机,数十块石头投掷上来,霎时砸中了不少人,小润一时不察,被石头砸中了肩膀,韩绪及时拉了他一把,躲开了砸向他脑门的石头。
“姑爷,我带了不少火油,还有箭矢。可惜马匹太打眼,没带多少进城,但只要时机成熟,发射信号就能将马场的马匹带来,姑娘走前都安排好了。”
小润带的武器补给是及时雨,守城的箭矢都用完了,火油韩绪暂时没动,武器和人员的补给让韩绪这边形势扭转,双方战况僵持,大半天后,卓力格图便命人暂时退兵,众人也有了喘气的时间。
让守城的人没想到的是,城中百姓在停战后都冒出来,每人带着干粮和水送给守城的士兵,有眼力见的,已经帮忙收拾城门残骸。
徐苓带领的军队在离雍州城还有一天的距离时,看到烽火台燃起的狼烟,战争开响了。
徐苓见此反而停止了赶路,命原地修整,点将了一小队人组成斥候队,命起轻装去前线探路。
军队里其他人还好,蓝静累了还能骑马,可苦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奇。
文奇躺地上半天起不来,安振玄踹了他两脚,愣是一动不动。
文奇抱怨道,“行兵打仗干嘛非得带上我啊,我就一文弱书生,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没有门路啊。”安振玄蹲在旁边嘲笑他,拎起软趴趴的手,松开,啪得又滑下来,“文兄想多了,雍州城有难,住在雍州的每个人都有守城抗敌的责任。”
文奇翻了个白眼,明摆着从他出现在冀州,蓝静和安振玄就防着他,非要放在身边盯着,都到这个地步,安振玄嘴还硬着,打死不认。
蓝静在一旁擦拭枪尖,擦两下来了兴致,当即耍了几招,徐苓在一旁看着,如同这几天赶路的间隙,指点一二,也许是受人指点,少了自己摩挲的弯路,短短几日,蓝静的枪术进展飞速,就是这枪是徐苓借她的,摸着生手。
蓝静一停下,安振玄就凑上献殷勤,又是递水又是递汗巾的。
“就这一阵的时间你都不休息一下。”蓝静灌了一大口水,粗鲁地擦了擦嘴,摇摇头,“文奇你盯紧了,战时可不能让他坏事。”
安振玄回头看了眼还躺地不起的文奇,“文兄他应该坏不了事,他又是借住卫通的家,人应该可信,而且,文兄他体察入微,可堪大用。”
入夜后,斥候队回来了。
“谟羯军大概有两万人,大约未时末停的战,虽然雍州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但伤亡较多,谟羯那边死伤较少,雍州大门也岌岌可危。”
徐苓:“雍州兵马有多少?”
“我估摸着不足五千,而且其中还有不少雍州百姓组建的临时兵。”
“五千?每年雍州往冀州报备的军需可是九千,王八犊子!”
“是了,城门上挂了个人头,看冠级不小,不知道是谁?”
蓝静和安振玄对视一眼,“定是韩大哥杀了雍州知州那厮。”此话一出众人皆诧异,蓝静捅了他一手肘,“别乱说。徐将军,你打算怎么办,雍州那半桶子的五千兵力加上我们这里五千余也才一万兵力,以少胜多,恐怕胜算少。”
“谟羯军兵强马壮,就算是一万对一万,我们也未必能打得过,不能正面对抗,只能智取。”
“是了,将军,我在离雍州两个半时辰脚程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庄子,虽藏的深,但我发现里面有不少壮马,庄子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是老弱妇孺,里面的人很警惕,我怀疑,庄子里窝藏私兵。”
蓝静一听便知是她的别院,看来小润还来不及将兵马转移进城。
“豢养私兵?难不成是雍州知州的别院?”
“咳咳,倒没有豢养私兵,那些马是过了明路的。”众人看向蓝静,她笑笑,“别院是我的,其中缘由徐将军暂时不用追究,眼下正好,我们去取了马,就能组建一对骑兵,我还有一点防身武器,也请徐将军笑纳。”
徐苓深深看了这奇女子一眼,号令道,“修整一晚,明日天亮出发。”
翌日,晨曦微光,徐苓等五千人便整装潜行,还未等靠近别院,就因人数众多引起别院驻守人的注意,蓝静恐引起别院恐慌,惊动了前方战场,便只带了徐苓、安振玄、文奇几人前往。
等走近,别院严阵以待的人才发现蓝静。
“是姑娘!姑娘来了!”几个大娘围了上来,又想亲近蓝静,又不敢放肆。
“劳大娘备些茶水饭食,寻几个人跟安小爷去前头接应人。”
“诶诶好,姑娘前头有多少人,我好按人头安排去。”
“五千。”
别院依山而建,房屋多建在山脚下,大片的农田在群屋前,越过阡陌交通,越过群屋后,是一大片平坦空地,上面摆放了不少石锁,还有一些稻草人,稻草人旁放着一些木枪,戈戟,大娘领着蓝静等人来到一片齐人高的杂草前,拨开杂草进去才发现有几间屋子,屋子前的杂草堆清得很干净,外头那堆杂草仿佛就是为了掩盖屋子的存在,这几个屋子没有窗,门用锁链锁住,大娘开了锁,把门推开,由于没有窗,从门口瞧去,看不出什么门道,大娘点了几个火把分给蓝静身后两人,举着一个火把在蓝静前头领路。
火把一照,屋内琳琅满目的刀枪戈戟震惊徐苓二人。
“蓝姑娘,这些都是你提前准备的?”文奇大为震撼,这私造兵器可是杀头大罪。大娘很警惕,见二人的样子恐对蓝静不利,轻易不出声,只暗暗挡在蓝静面前,警觉看着二人异动。
“数月前,我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些了,只可惜,时间太短,材料稀少,只能做这么多。”
“蓝姑娘,你不可能提前几月便知道会有这场战争罢。”
“徐将军有所不知,我是数月前才来雍州,从来这的第一天,我便让人暗访了雍州的兵力,三千,这才是雍州真正的兵力,这里临近谟羯,谟羯随便派点兵,就能攻陷雍州,我知道雍州人仃零星,土地贫瘠,易攻难守,就算雍州被攻陷,冀州也能很快出兵平定收复,雍州一向不是边疆防线中心,可雍州百姓呢,雍州城可有可无,那在轩辕和谟羯拉锯战中无辜惨死的百姓又该何处,所以我暗中拉拢雍州两大民间势力,私造兵器,豢养私兵,就等着这场迟早要来的战役,谟羯随时来,我就随时打回去。”
眼前的女子语气平淡,完全不知自己这段话在二人心中掀起怎样的波澜,徐苓感慨蓝静不愧是老国公的孙女,有大将后人之风,“蓝姑娘大义,雍州百姓有你,是百姓之福。”文奇却比之更觉颠覆,蓝静在雍州的风言风语他听过不少,他一开始巴结她也只是看在她的身份尊贵,甚至,蓝静很多行为在他这个读书人看来,多为出格,如今听君一席话,才知此女子比之不少男儿都更有远见不拘一格心怀大义,难怪卫通私下多次说她好话,文奇还以为是卫通在蓝静那里卖了不少消息,拿人好处才嘴软。
蓝静坦然接受徐苓的称赞,“如今兵器,兵,都有了,不知徐将军可想好如何反击谟羯军?”
“徐某惭愧,欲速则不达,此事需众人集思广益,从长计议。”
“那就先用膳。”蓝静向大娘示意,大娘忙引众人去大堂。
大娘摆好饭,安振玄已经带着两千精兵进别院,因人数众多,士兵都在校场用饭,安振玄跟再次打探消息回来的斥候队长进堂屋,众人一起用膳,斥候队长将打听的情况告知。
“有探子看到,谟羯右贤王名下大将出没,这次带兵的极有可能是卓力格图。”
徐苓:“卓力格图此人自大蛮横,勇猛,但其用兵不如谟羯左贤王有名气,数年前,我们冀州兵曾与之交锋,我虽未正面对抗古他,但战场上便可见,其勇猛凶悍程度,所向披靡。“
蓝静:“卓力格图和谟羯左贤王阿莱夫一向不和,数月前轩辕与谟羯之战,便是阿莱夫领兵,此前卓力格图出战几次不利,直到换将后才攻陷我轩辕两座城池,才有了议和……”说到此,蓝静大概是想起了阿爷,微不可查停顿了下,“卓力格图手下最多两万兵马,此次攻打雍州,他定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阿莱夫不可能出现,他看不上雍州这个小地方,除非卓力格图能打到冀州去。”
二者沉吟一番,徐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昨日只是试探,卓力格图今日一定会倾巢而出。”
蓝静:“昨夜卓力格图没有异动,今日他极有可能仍主攻雍州东门。”蓝静用茶水在桌上粗略勾勒出雍州城和卓力格图驻军的位置,雍州分东西二门,她用手指在东门点了点。
“全力进攻,若不分散敌军,凭我军的人数,恐难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