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振玄摸摸鼻子,风势渐止,一片沙地上躺满七零八落的沙盗,“糟糕!”安振玄慌忙跑前,韩绪早已察觉,先他一步往蓝静的方向去,小润等也忙在诧异中回身随之动身。
二人先后跑去,却已不见蓝静身影,狂风大作之下,蓝静早已被埋在沙里,韩绪俯身四处翻找,怎么也找不到。
后到的安振玄却不知踩中了什么,引来一声微弱的哀嚎,他慌忙蹲下,将埋沙里还无辜被他踩手的蓝静挖了出来,安振玄事先给蓝静喂了解药,被浅埋了一下的蓝静意识还很清醒,安振玄先是大喜,将之抱在怀里,皓白的牙齿晃得蓝静眼睛疼,“你笑也没用,踩我手之仇,姑奶奶记住了,等回去就要你好看。”
“随便随便,我方才的英姿你可见了?哦,你躺地上了,可惜没见着,没事等回去了,我再给你使,这回我有经验,定能唤个比这还大的风。”边说着,还边给灰尘仆仆的蓝静理发整衣。
一阵絮絮叨叨,念的蓝静头疼,“安爷,您可歇口气吧,我都替你渴了。”
“你渴了?润爷,来,给口水。”
韩绪早在安振玄挖出蓝静抱在怀里之时便走过来,他蹲在身旁,细细观看蓝静是否无恙,安振玄一喊,他就解下身上的水袋递给蓝静喝。
小润:“姑娘没事就好。”便去看拉克申等死绝了没有。
龙青:“好咯,蓝姑娘没事,还打败了臭名昭著的沙盗头子,我在下面看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蓝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竟然能击败杀人无数的拉克申。”
众人纷纷附和,张伯青更是佩服,“蓝香主,我张伯青平生没服过几个人,一个是老堂主,经此一战,您在我心中就是第二个,往日是我轻狂,还请蓝香主多多见谅。”
蓝静猛灌几口水,一抹嘴,笑道,“自家兄弟,不足挂齿。”
站起身,环顾众人,“如今拉克申已倒,我们应该乘胜追击,直捣他的老巢!”
“好!直捣老巢!”
小润查探情况后,走来,“姑娘,拉克申还有气。”
“把他杀了,带去他的寨子,震慑震慑剩下的沙盗。”
“好……姑娘,你要亲自动手吗。”
蓝静摇摇头,“他不过是我手下败将,我还不想脏了手。”
一旁一直沉默的韩绪冷声道,“我来。”他上前干脆利落一刀结果了拉克申,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拎着头颅,血水从断口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蓝静不喜看到这种场面,安振玄摸摸发寒的胳膊,“韩大哥这样子真吓人啊。”
蓝静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韩大哥?”
“他是比我们大嘛。”
余下的沙盗,未免拖累行程,蓝静让众人将他们的裤腰带解下,就地绑好,扔在沙地上,留下几个人看管,只待回程再一并带回雍州城。
蓝静一行人靠近寨子前,远远就被哨兵发现,寨子响起敌袭的号鸣,韩绪提着拉克申的脑袋,震声喊道,“拉克申已死,速速投降!”
攻打沙盗老巢非常顺利,在蓝静一人打败沙盗头子拉克申的激励下,赑屃堂等人群情激昂,拉克申的脑袋就是败退的信号,驻守老巢的沙盗们一见人头腿就软了,在韩绪的带领下,两百多人进攻,就击垮了驻守沙漠十数年的沙盗寨子。
让蓝静诧异的是,那个助她逃走的小丫头竟然是张伯青的妹子,张伯青以为自家妹子几年前就已经死在沙盗手里,这也是他明明迟疑最终还是跟蓝静来的原因。
一行人,来时两百来人,走时浩浩汤汤带着百数人沙盗俘虏和被抓进来的民家妇孺。那沙盗一个连一个绑着手,无辜受尽屈辱有幸还活着的妇孺唯唯诺诺跟在队伍后面,小润安排一队人在后头帮扶着。
进雍州城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夹道的百姓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个小女子,带着人把沙盗老巢都剿了,不知谁喊得第一声,“还命来!”
一个臭鸡蛋砸中沙盗的头,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从天而降,一个又一个,带着仇恨泄愤怒火悲痛砸向一个又一个沙盗。
小润张伯青等人怕引起踩踏,勉强拦在两旁。
直到州衙门前,中门大开,知州及一众官吏迎出,见此情状大为诧异。
“蓝姑娘这是……”
“知州老爷,这些是潜伏在流沙地多年的沙盗,已全部被我清剿。”韩绪将拉克申的头颅扔在地上,吓退一众官吏。
“沙盗头子拉克申已被我绞杀,身后是这些年被沙盗掳走的雍州等城无辜百姓,三日前沙盗头子在城外沙漠伏击我,我佯装被俘,找到了沙盗老巢,带着我府护院协同七月门门生及赑屃堂众徒,里应外合清剿了沙盗。如今此等恶徒皆伏,还请知州老爷择日开堂,审判罪犯。”
众官吏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只憋出了,“姑娘高义,姑娘睿智,得姑娘相助清剿沙盗乃雍州城百姓之福,我等惭愧。”之语。
陈知州更是面色不虞,头冒冷汗,生怕与沙盗勾结之事当场败露。
强装冷静,“有劳姑娘,来人,将罪犯收押,延后听审,安排人好生安置这些百姓,沙盗侵扰我们雍州城多年,苦于流沙地,我等多次清剿不成,还是姑娘有本事,不愧是老越国公之后,将门虎女,姑娘多日奔波,还请先回歇息,待晚,本官亲自设宴,为姑娘接风洗尘,众壮士辛劳了,待清查定案,官府定重重有赏。”
蓝静笑看着双方交接,陈知州神色飘忽,强装镇定,待韩绪动身走人,陈知州稍稍松口气,蓝静却回身,“对了,知州老爷,那拉克申亲口跟我说,联合他泄露我行踪的人是您身边的师爷,知州高风亮节,不想养在身边的人竟是此等龌蹉小人,啊,听说那师爷也姓陈,和知州您还是远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身为司谏,择日开审,我需旁听,还请知州安排。”黑木金漆的牌子在陈知州眼前晃了晃,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尖,随时坠落。
不知实情的韩绪疑惑,“联合拉克申的人真是那个师爷?小小的师爷有这样能力?”
“我说是,你信吗?”
韩绪沉默了,他想说信,可明显蓝静在说谎,陈知州的神情也不对,可若不信,蓝静会告诉他实情吗。
安振玄早在进城第一时间先回了蓝府,在蓝府深处柴房里,陈师爷躺了几天,只有第一日有人送过吃食,之后就像被遗忘似得,陈师爷想呼救,可门外一直有人守着。
在小润的治理下,蓝府早已不是当初在蓝管家管理下漏洞百出的蓝府,上下之人,口密眼实,就算把偌大的人藏在府中也无人敢泄露半分。
安振玄进屋时,陈师爷仅剩一口气,安振玄让人泼了盆水浇醒他。久逢甘露之人,舔舔粗砺的嘴唇,虚弱得说着,“水,水。”
好似一把火点燃了安振玄,他一脚踩在陈师爷的脖子上,脑海里,幻想着,在沙漠中,被俘虏后的蓝静是否也面临这样的绝境,从找回蓝静后,初喜过后的他是满心惶惶的空落,他一句也没问过蓝静被俘后的情况,他心疼,以致一句也不敢问。
身后之人,拦了拦安振玄,“安爷,再踩下去他就死了。”
他闭了闭眼,松开脚,“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只是你出去后小心点,别让陈知州抓到,因为,我家姑娘已经平安归来,并且我们带人清剿了沙盗,沙盗头子拉克申说了,是你泄露蓝姑娘行踪,联合他伏击蓝姑娘。”
陈师爷扑向安振玄,抱住他的脚,“安爷,咳咳,安爷,求你救我,咳咳,我说,我什么都说。”
当夜,陈知州果然大设宴席,请剿匪有功之人,唯独蓝静推脱身体不适,并托人转告嘱咐尽早开堂。
蓝静连夜写了第三封家书,并上陈师爷的口供,让人加急送往汴京,第二日一早,趁着城门方开,换了一身男装便要出门。
安振玄很是无奈,“方回来,刚歇了半宿,怎么又要出城。”
“我已经跟陈知州撕破脸,他一定会狗急跳墙,雍州城是他的势力,他若联合谟羯人,凭我们手下这几个兵,只能是瓮中之鳖,我去邻城借兵。”
安振玄先是感叹蓝静走一步设百步的心智,后是无奈她风风火火屡次不顾生死将自己陷入险境的行径。
“别走城门,陈知州正是防备你的时候,你伪装再好都逃不过,我带你走城角越墙出去。”
“你还有这个本事?”
“家传狸步,献丑罢了。”
“你还没说你那个飞廉幡怎么来的,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似凡物。”
“……我也没料到,路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