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路。
红星轧钢厂的车,从职工墓地出来,一路疾驰。
很快就进了城。
四九城内的气氛依旧沉闷。
刚刚过去那三年,让城中百姓消耗了太多精气神。
这艰难岁月尾巴根上的年头里,还没完全缓过劲。
墙上贴的标语依旧是那三年提倡的“低标准,瓜菜代!”
“顶天立地,艰苦奋斗!”
“自力更生,发挥民间力量!”
姜岐看着街上行人,长长舒了口气。
时光如流水,无论好坏,终究会过去……
未来数年波诡云谲,风起云涌。
作为根正苗红的三代雇农,他的日子要比另一部分人将要好过的多……
红星轧钢厂门口。
一大爷带着捧着贾东旭遗像的棒梗先下车。
身后跟着刘光齐与闫解成,还有几个南锣鼓巷95号的年轻人。
他们都不是红星轧钢厂职工。
易中海对傻柱道:“柱子,你去车间帮我请两天假。”
“我带棒梗他们几个先回院里。”
他脸上被贾张氏挠开的满脸花鲜明刺目,实在见不得人。
这将近万人的大厂里,惯常流言蜚语,翻滚不休。
他可不愿意人们胡乱联想。
将一口黑锅扣在老妻的脑门子上。
当然,若是被人知道是95号大院里的老寡妇贾张氏挠的,那就更不是事!
傻柱会意笑道:“好嘞,一大爷,您慢走!”
说着,一脚将身边的许大茂踹下了车。
一溜烟朝食堂方向跑去。
许大茂“扑通”一声掉下车,揉着膝盖,朝傻柱背影破口大骂!
“孙贼!”
“你给爷等着!”
来自许大茂的愤怒情绪值+199!
姜岐也跳下了车,看着两人哈哈大笑。
这俩就是一对活冤家死对头!
钳工车间。
赵师傅放下手中图纸,见姜岐额头上淤青还没散去。
皱眉问道:“药膏不顶事?”
“怎么看上去比昨天还要青得狠些?”
“肿倒是消了。”
姜岐不好意思说他是故意留着淤青当幌子,好随时再坑三大爷闫阜贵一把。
真要消去这块淤青,也不过是他内劲一转的事。
装模作样打了個哈欠,笑道:“师父,这淤青完全散去总得要一个礼拜时间。”
“我又不是娘们,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赵师傅见小徒弟神色有些疲倦,关切问道:“昨晚做贼去了?”
“怎么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姜岐摇摇头。
“不是昨晚,是今早……”
“今早天没亮起来,送贾东旭上山……”
清早起床,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累。
他神色疲倦主要还是因为感慨人生无常……
心累了……
赵师傅问道:“是火葬?”
“易中海那当师父的也给贾东旭旋磨了口薄皮棺材没有?”
56年4月末。
海子里的老人家出于保护耕地、节省土地资源等原因,连同相国将帅以个人名义倡导火葬。
距今已经六年时间。
为了响应号召,红星轧钢厂对火葬职工,还会多给几个月抚恤金。
贾张氏当然舍不得放弃这份钱。
也备不起棺材。
所以贾东旭才会大清早天没亮就送去城外化人场。
姜岐道:“火葬是火葬。”
“从化人场领了个骨灰盒,葬在咱们厂安排的职工墓地。”
“哪里来的什么薄皮棺材?”
赵师傅冷冷一笑。
“我当易中海能对贾东旭多好!”
“自己还悄悄藏了两口薄皮棺材!”
“就不舍得帮徒弟备一口?”
姜岐轻轻“啊”了一声。
“不会吧……”
“这玩意还能藏哪里去?”
“总不能搁厂里吧?”
“难道在95号大院?”
再说了,易中海那位道德天尊不是口口声声要给聋老太太养老送终?
怎么只备下两口?
要备也是三口才是。
赵师傅压低声音道:“有回我悄悄听见刘海中问易中海要你们院旁边防空洞的钥匙来着。”
“易中海说里面放了棺材不方便……”
“不然我哪知道这些事?”
防空洞?
那就应该不是在95号大院里面?
还好,还好。
他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不怕鬼不怕神,就怕这些瘆人的玩意……
姜岐问道:“师父,听说就快定级考核了。”
“咱们今天做什么?”
赵师傅转头看看,车间主任今早没来。
避开正在作业的钳工们,轻声道:“你去后面那个放损坏机床的小库房里睡会。”
“这样倦倦的,可别出安全事故。”
“贾东旭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定级考核虽然重要,也不急在这一时。”
“多谢师父!”姜岐满口答应。
溜去小库房睡觉。
小库房里放着全部是当年苏联专家撤走的时候,因为无人指导而被损坏了的精密机床。
一般没有什么人会进去,清静无比。
姜岐找了个角落,将深蓝色工装制服将头一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