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川刚才的话,让吕布对他改观挺大的,有种像是想不到今天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了的既视感。
不过,吕川什么德行吕布太了解了,自从进入丁原帐下,他的俸禄基本就全部捐给了妓馆,连带着自己的钱都被他搭进去不少。
让他练戟吧,半个时辰不到就说累,混个执戟郎呢,还隔三差五的摸鱼,烂泥扶不上墙。
这要换一般的兄弟关系,早给吕川丢粪坑里淹死得嘞。
可爹娘死的早啊,吕川是吕布带大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寻常的兄弟手足。
再加上,他也算是少有的看见吕川如今日这般严肃认真。
既然如此,听听也无妨了,指不定能发掘出他的成才路线来呢。
“大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眼下文远和稚叔都回并州募兵去了,伯平又到上党征粮,其他的魏越、成廉他们都以你马首是瞻,此时密杀丁原十拿九稳。
而丁原一死,以大哥在军中的威望,便是有小部分人不服,更多的人也是会愿意以你马首是瞻的,你带着他们转投了董卓,封候拜将指日可待,而不至于怀才不遇的混在主簿位置上。”
见鬼了,怎么跟李肃说的话一模一样。
起初李肃带着赤兔马来的时候,他也不是痛快答应的,正是因为他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才让吕布动了心,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纨绔小弟今天也能说出这番对白来。
吕布眉头不由发蹙,颔了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吕川接着道:“大哥啊,这只是杀丁刺史的好处,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好处的背后,却隐藏着三大祸水,其中任何一点都足以让我们兄弟覆灭。”
“三大祸水?”
吕布摩挲着下巴侧目打量吕川,咽了咽口水,“哪三大祸水。”
“其一,董卓麾下除了部分羌兵外,多为西凉将领,如张济、张绣、贾诩、华雄,包括他最得意的飞熊军。
且不说我并州军在这些日子来与他们厮杀数场,就算没有这些旧怨,他们能看着我们后来居上的做大吗?
大哥不妨想想并州军内部的问题。”
其实派系斗争是一直都存在的,若是一支队伍是单纯出自某个州,那么内部里各郡势力会相互打压。
而一旦有其他州的势力融入,那么他们肯定会先放下往日斗争,一致对外的。
这就如同后来的袁绍麾下被分为了河南派系和河北派系,益州内部分为了东州派系和本地派系,荆州四大家族与州牧刘表博弈,道理都是一样的。
后者的问题或许吕布还无法意识到,可是提及并州军内部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有所警觉了,不由点头附和。
见得大哥能从善如流,吕川松了口气,继续道:“其二,丁原可是大哥的义父,你尚且可以为了一匹马痛下杀手,未来董卓又如何能对你推心置腹,他会想啊,难道你不会为了其他的利益杀他?
这一节眼下于董卓是功劳,可日后却会成为芥蒂,而且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大哥不妨尝试与董卓异位而处,你能相信一个背刺旧主的人吗?”
说到这里,吕布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拧成一团,心里更加没底了。
让他下定决心要杀丁原的最大考量,除了赤兔马外,就是李肃所言董卓对自己如何的喜欢,会如何的重用自己。
听了吕川的话,自然而然的将心比心,确实任谁也无法接受让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提领大权的。
吕布眉头越发的紧蹙,从一旁的马鞍下拔出酒囊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随后闷声道:“第三点呢?”
“第三点,也是最要命的一点。”
还能比前面两点致命?
吕布觉得酒都不香了。
“大哥,丁刺史和董卓的恩怨从何而来?”吕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起来。
“董卓欲废少帝而立陈留王,此非人臣之道也,丁刺史与城内那群老臣皆是不赞同的,由此而引发了兵戎相见。”吕布脱口而出。
“好,那么,大哥以为董卓废帝新立之举是为何,妥否?”
吕布沉吟片刻后,摇头道:“董卓废帝立新,无过是方便他掌控朝政,此举当然不妥,视为篡逆之举。”
吕川耸了耸肩,“那不就得了,你杀了丁刺史,董卓想废帝便再无任何的阻力,换言之,是你帮了董卓行篡逆之举啊!”
话没说完,吕布已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怔怔看着吕川,“我...我没这么想过,我没有这个想法啊,我只是不想再当这个主簿了而已!”
“你有没有这么想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朝堂之上的众人都会这么认定,天下人也会这么认定的,不是吗?”
吕布嘴唇抽了抽,欲言又止。
确实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