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走后,烟雨楼上韩韬与江离二人却还没有想要动身的意思,继续坐在那里闲谈。
所聊之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刘锡。
“殿下觉得我这个新收的门生如何?”
“先生,您刚刚不是还说要等他中举后才正式收入门下吗?怎么这就以老师自居了?”
“怎么,殿下觉得他登不上桂榜?”
“自然不是。”江离笑着摆手。
他也只是开个玩笑。
别的不说,光是刚刚那一首诗,便足以让刘锡在江州一带小有名气,提前打下声望了。
只要秋闱答题时表现的水平不是太差,考官都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是批阅时会封卷誊抄避免舞弊,实则乡试一环,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大得很。
而且根本用不着作弊,答题人的遣词文风一眼可辨。
否则若是让这样一位人物落榜,先不说刘锡自己丢人与否,反正江州府肯定会遭人诟病,严重点还可能被骂识人不明。
所以刘锡此刻还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算是被“内定”了,区别只是榜上排名高低而已。
“不过年少得志,也真未必就是好事,还得日后再多观察观察……”江离在心中暗忖。
“彦昌的水平,上榜算是够格,但排名不会太高。至于想过会试一关,还需要多些积累,估计得再等上一届。但胜在他还年轻,已经算是不错了。”
韩韬抿了一口茶水,随后直言不讳地点评道。
江离点了点头,也认可了他的判断。
许宁之前的评价,只是随口胡言,实则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这两个人,水平都远超寻常举士,能够看得分明,给出客观判断。
刘锡今天在应对韩韬的考校时,言语之间的确稍显滞涩。
毕竟他才刚得到“过目不忘”的能力,全凭着记忆宫殿才能勉强做到完全应对,终究未曾融会贯通。
如果再给他十天半月,情况肯定大有不同。
只怕真到了秋闱张榜之时,刘锡的最终成绩还要出乎两人意料。
“到底也只是诗才过人,真论才能,还是比不得殿下的资质。”
“先生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武断了,我也只是学习条件更好一些而已,说不定日后彦昌能给您带来些惊喜呢。”
江离脸上依旧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心中却暗暗叹息。
以我的身份,纵然能力再怎么出众,又有何用呢?
终究不过是给人做嫁衣罢了……
韩韬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自低声吟道:“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忍不住慨叹一声,“小小年纪,竟能写出如此诗句,心境阅历也是不凡。殿下最喜欢此诗中的哪部分?”
“最后两句。”江离眼神淡然,回答时却毫不犹豫。
韩韬闻言一滞,忍不住看他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旋即说道:“我倒是更喜欢颈联两句,动静相宜饱含禅机。至于后面两句,虽然潇洒脱俗,但毕竟是年轻人,还是奋进些好。”
“说的也是,以后得提醒彦昌,身居官场要注意谨言慎行才是。”
说到此处,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如果这时刘锡在场,听到两人一番对话,只怕要冷汗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