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花女爱怜地看着外甥子:“那你把你姥爷的自行车留下,多会儿想来骑上车子倒来了。”
“我想来坐上班车来呀,我姥爷每天上班骑自行车,还是叫我姥爷骑回来吧。”
白翼人有点儿生气了:“你连个娃娃也不如了。放下自行车我咋回来呀?”
吴华女没好气地说:“你不长腿的,还咋回来呀?”
“我姥姥是怕我回村住不了几天就想来,”常生对他姥爷说罢,又对他姥姥说,“姥姥你放心,我这次回去不跟以前一样,肯定不会住上几天就不想住了。”
吴花女抖着切下的面条说:“那就行,姥姥就怕你住上几天就住不住了。”
白翼人往灶火里放了两块片柴,又拉起了风箱:“生子自小就懂事。”
“再懂事也是个孩子,”吴华女说着又流下两行眼泪。
“你这个人吧——快不说了……”白翼人没说完就不说了。
吴花女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本分才13岁的一点儿人就不能念书不说,回了村跟一个光棍大爷住在一起,能不心麻烦?”
“你乐活点儿,不要哭哭擦擦的行不行。早就说好的事情了,还是要翻叨(唠叨),你这么翻叨,常生心里头能好受了?”
常生安慰他姥姥:“姥姥不要麻烦,不能念书也挺好,跟我二大爷在一起生活也行呢。”
“话说得可亲了,你从小说话做事就跟别的娃娃不一样,你觉着好姥姥就放心了,姥姥是怕你心里头不痛快,嘴上不说。”
白翼人慢悠悠地拉着风箱:“可多跟你说过了,你也同意了,该安排的也安排好了,生子回村肯定受不了治。”
“受了治受不了治,没个三年两年谁能知道?”吴华女说着把面下在锅里,用筷子拨拉开,看着常生说,“生子回去以后,精吧点儿,衣裳脏了叫你刘明婶洗的,破了叫她补的,不要脏了不洗,破了不补,小讨吃子似的。”
“你以为你外甥子是那种邋里邋遢的娃娃?”白翼人听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是咋了来,我说甚也不对?”吴华女手捉筷子气呼呼地对老伴儿说。
“谁说你说甚也不对?早就说好的事情,圪嗒上没完,”白翼人提高嗓门说。
常生赶紧劝道:“姥姥、姥爷不要争吵了,你们争吵我心里头可不舒服呢。”
老两口见外孙如此说,这才不争吵了。
白翼人见锅里的面煮得差不多了,站起来从靠东墙的橱柜上取下油布(有一面刷着漆的布)铺在炕上,又把酱钵子、醋壶壶、咸菜碟子和筷子放在油布上,然后就脱了鞋,上了炕。
锅里的面已经熟了,吴花女先用铁笊篱从锅里把面捞在两个碗里,又用铁勺子把面汤舀上,端在炕上。
“姥姥也上炕吃吧!”
“你吃吧,姥姥有夜儿黑夜(昨天晚上)剩下的稀粥,我热一热吃呀。”吴花女说着把锅里剩下的面捞在小搪瓷盆里。
常生知道面条是他姥姥专门给他和他姥爷做的,咋尽让,她姥姥也不吃,遂坐在炕沿边,端起了面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