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覆与人间尘(2 / 2)我一人修复诸天万界首页

她猫着腰溜到窗户下方,露出个额头朝里面偷瞄。

刘老头正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听广播剧,时不时嘴里还跟着哼上两句,身旁不远处排了一串伤者,坐在靠墙的连排椅子上,或痛苦低吟,或低头忍痛,乱街常常械斗,被划一刀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些人都是外伤,需要消毒缝针。

“这刘老头不去给人缝合伤口,还在这听广播?没人催他?”阿丑更加疑惑了,眉头紧锁。

撇了撇诊所门口摆着的发卡机——需要缝合伤口的人投入一张橙色金额卡,然后拿着发卡机吐出的卡片排队,这个规矩自她未注射基因突变药剂时就存在了。

发卡机没有故障,也时不时有人捂着伤口领卡排队,那手术室里的人是谁?

她在外面徘徊了一会,终于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拿领子把脸一蒙,一只手捂着胳膊,假装受伤,低着头混进排队的人群中。

或许是察觉自己的麻花辫太过显眼,她干脆一扯,一头齐肩秀发自然散落,从背影看竟有些楚楚可怜。

“这位小姐……”一名排在她身后的伤员鼓起勇气试图搭讪,话音未落一把手枪就抵在了腹部,深深地压进去。

“滚!再叫舌头给你割了!”

“抱歉打扰了。”那人闭口安心排队,不敢再多言语。

看着刘老头始终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甚至还打起了盹,可伤员依旧通过手术室不断交替,进去的一脸愁苦,出来的如释重负。

“这乱街又来了一位外科医生?可这和纯净水儿有什么关系?外科医生这玩意,不是在城里都相当紧缺吗?”阿丑百思不得其解。

等她迈入手术室,嗲着嗓子要求医生救救自己时,她看见了唐卜田口罩上方清澈又迷惑的眼神。

“呃,嘶——”阿丑挠了挠屁股,东看西看。

“阿丑?你来干嘛?受伤了?”

“我怎么可能受伤?我就是出来逛街迷路了,然后看见一堆人在排队,我就跟着排,结果没想到是诊所。”阿丑直接开始胡说八道。

“哦——这样,那你出去吧,我现在要忙。”唐卜田捏着持针器小心翼翼地将用过的针放入胶囊封好,丢入一旁的生化垃圾桶。

“纯净——额,不对,消毒水儿啊,你是什么时候进化的呢?”阿丑看着捂得严严实实的唐卜田讪笑道。

“我真的很忙,回去再说。”

“好好好。”阿丑只好退了出去,路过刘老头时一脚踢在他的椅子上,飞快跑了。

“嗯?”刘老头从梦中惊醒,一脸懵地环顾四周,砸吧砸吧嘴,又继续睡了。

等他睁开惺忪睡眼,唐卜田已经收拾好准备下班了,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对这位后生十分满意,“不错,不错,有什么需要开口就行。诶呦,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咯。”

“谢谢刘老师。”

藏身处,阿丑抖着腿看着桌子上的保温袋,抬头看了看时间,不耐烦地咋了下舌头,伸手去掏烟,伸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弹钢琴般抽了抽手指,收了回来,只是加速了抖腿的频率。

阿丑的地下室如今焕然一新,光是刮掉地板上的泥,唐卜田就用废了四个钢丝球,线材被尼龙扎带分类一捆一捆地绑好,贴着墙角,矮桌垫上桌布又加盖一层厚塑料,沙发打了补丁,遮住露出海绵的破皮。

阿丑黢黑的被褥也恢复了它昔日的色彩,那天她少见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支支吾吾地保证以后会自己洗,但很显然要不了三天,她就原形毕露,把内衣内裤都交给唐卜田了。

“吱——”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很难理解一个男人干什么都轻手轻脚,可经他手的事物最后都稳妥地回到其原来的位置,阿丑从未见过他急躁躁地寻找一个十分常用的物件,往往是自己一脸焦急地问他,“你把我钥匙扣放哪了?”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拉开某个抽屉,从中拿出自己的钥匙扣,还要附上一串说明:“洗衣服的时候你忘记取下来了。”

想到这里,阿丑的嘴角似有似无地上挑,抖腿的频率也降下来,轻轻摇晃着脚腕。

“咳!那啥,姐今天发工资,整点好的。你这俩星期干得不错!把姐伺候的很舒坦,呃……”阿丑只感觉说这种话的自己浑身别扭,干脆开一罐啤酒,猛喝一口。

“好。”唐卜田简短地应了,放下手中物什,摊在桌子上。

“那是什么?”阿丑扭头看向他带回来的东西,一叠防尘布,和一些圆头钉。

“哦,我打算把家里的墙面盖一下,简单作一个墙布。”唐卜田将布料展开,叠好角后用圆头钉固定在墙角,他的力道距离把控简直完美,灰色防尘布毫厘不差地贴合在墙面上,不起一丝褶皱。

“啊?你当医生挣的钱就买这些?”阿丑很不理解。

“生活嘛,不就这些?”他头也不回地应道。

阿丑不说话了,把脸埋进啤酒罐里,吨吨吨地喝起来。

等他忙完,坐到桌子上扣快餐盒时,阿丑已经喝了两罐啤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其实骗我了对吧?你和萧龙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你真的相信一个陌生女人的一面之词?”阿丑愣住了,她讲的故事是从她在地摊上买的女频复仇爽文改编来的,一听就很扯。

唐卜田无言以对,只好专心扣快餐盒。

“得得,别拉着臭脸,你也解释一下,你怎么跑刘老头那了?还会给人缝伤口?”

“我发现,我有点天赋……”唐卜田扒了一口饭,含混不清地说着。

“我发现我的复现能力很强。”

“什么玩意儿?”

“复现,可以类比为学习能力,但比学习能力更精准一些,比如说——”他抬起筷子指了指沙发上的补丁,“你看上面的针脚,一开始歪歪扭扭,但是越来越密,越来越整齐了对吧?后面我就可以一直不失误,全都缝的很漂亮。”

“好小子,你还有这本事?”阿丑诧异地摸了摸那些补丁,还想说些什么,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噜声,“啧,吃饭!吃饭!”

“咳……好。”

“笑什么?有甚么好笑的?”

吃过晚饭,唐卜田裹着睡袋沉沉睡去。

阿丑刚扔完垃圾,正坐在一处矮房的檐边上,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或是单纯的发呆,或是整理思绪,只见她弹了弹烟灰,煞有其事地低头沉思着。

忽然,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屮,老娘算不算提前步入爱情的坟墓了?”

“嘶——”猛吸一口手里紧剩无几的烟头,随手丢下屋顶,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

乱街的尽头,如同光铸的都市耀眼地闪烁着,它宏伟的蔓延至视线尽头,数不尽的财富与华丽埋藏其中,却又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几乎要溢出来的物质浪潮只得堆积在那里,吸引着尚未步入其中之人。

她喃喃自语道:“纯净水儿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呢?”